失忆

刘耀文的手指还停留在宋亚轩手背上，那点微凉的触感像是救命的浮木，让他在汹涌的自责里勉强稳住心神。他红着眼圈抬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猛地撞进了宋亚轩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很干净，像被雨水洗过的玻璃，可里面没有他熟悉的温柔，没有担忧，甚至没有一点点波澜。只有一片纯粹的、带着距离感的茫然，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刘耀文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连呼吸都滞涩了半秒。“轩儿？”他试探着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宋亚轩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亚轩你……是谁？

“我……”刘耀文的话卡在喉咙里，像被巨石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宋亚轩那双全然陌生的眼睛，刚才还汹涌的眼泪瞬间就憋了回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慌，从脚底一路窜到天灵盖。

刘耀文“你不认识我了？”

他又问了一遍，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指尖下意识地收紧，却又怕弄疼宋亚轩，只能僵在原地

刘耀文“轩儿，我是耀文啊，刘耀文。

宋亚轩的眼神里依旧没有任何波动，甚至带着点被打扰的困惑。“刘耀文？”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念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宋亚轩不记得了

最后那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插进刘耀文的心脏。他看着宋亚轩苍白的脸，看着他眼里那片彻底的空白，突然觉得整个病房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冷得他骨头缝里都在发疼。

怎么会不认识了呢？

他们一起在练习室熬过无数个夜晚，一起在舞台上挥洒过汗水，一起在那个小小的花店里插过玫瑰，他甚至能清楚地记得宋亚轩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记得他哼歌时跑调的小细节……怎么会突然就不认识了呢？

刘耀文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带得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墙上才稳住身形，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不记得”这三个字在疯狂回响。

不行，不能慌。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对了，医生，找医生。

他转身就往外冲，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手忙脚乱地拉开病房门，对着走廊里正在记录的护士大喊

刘耀文“医生！医生！快来！他醒了！但是他不认识我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因为恐慌而变调，引来走廊里其他人的侧目，可他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医生看看，宋亚轩到底怎么了。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找主治医生。没过多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士。

刘耀文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迎上去

刘耀文“医生！你快看看他！他醒了，但是他说不认识我，他是不是……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医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病床边，拿起手电筒照了照宋亚轩的瞳孔，又简单询问了几个问题——名字、日期、现在在哪里。

宋亚轩的回答很缓慢，声音依旧沙哑，但逻辑是清晰的，他记得自己叫宋亚轩，记得今天大概是夏天，却唯独对站在旁边的刘耀文毫无反应，甚至在医生提到“刘耀文”这个名字时，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医生检查完，直起身，对着焦急等待的刘耀文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外面说。

刘耀文的心跳得飞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到走廊尽头，医生才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凝重：“病人的情况我们初步判断是暂时性失忆。”

刘耀文“暂时性失忆？什么意思？是……是会好的对吗？”

“目前来看，主要是受到了两方面的影响。”医生推了推眼镜，缓缓解释道，“一方面是车祸造成的脑部撞击，虽然手术很成功，但脑组织受到震荡后，可能会出现记忆断层；另一方面，病人在出事前应该受到了比较大的精神刺激，极端粉丝的围堵、跟踪，加上车祸带来的惊吓，双重压力下，大脑可能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遗忘一些让他痛苦或者有强烈关联的人和事。”

医生顿了顿，看向刘耀文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从他的反应来看，你很可能就是他潜意识里觉得和‘危险’相关联的人，所以暂时把关于你的记忆屏蔽了。”

“因为我……”刘耀文喃喃自语，心口像是被灌满了铅，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又是因为他。

他以为宋亚轩醒了就好了，只要人醒着，一切都能慢慢弥补。可现在才知道，有些伤害不是醒来就能消失的，他甚至被宋亚轩的潜意识排斥在外，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暂时抹去了。

刘耀文“那他……什么时候能记起来？”

“不好说。”医生摇了摇头，“可能几天，可能几个月，也可能……需要特定的刺激才能恢复。你们家属要做好准备，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给他太大压力，让他在熟悉的环境里慢慢休养，或许会有帮助。”

家属。

这个词像针一样扎了刘耀文一下。他是家属，是宋亚轩最亲近的人，可现在，他却是宋亚轩最陌生的人。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宋亚轩正靠在床头，眼神平静地望着窗外，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他的世界里，暂时没有了刘耀文的存在，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刘耀文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无声地从指缝里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该怎么办？

他甚至不敢再进去，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宋亚轩不安，怕再次听到那句“我不认识你”。

可他又舍不得走，哪怕只是这样远远看着，知道宋亚轩还好好地活着，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走廊里的风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吹过，刘耀文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

没关系，他想。

就算暂时忘了也没关系。

他可以等。

等宋亚轩慢慢好起来，等他重新记起自己，哪怕要从头再来一次，哪怕要把他们一起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他也愿意。

只要宋亚轩还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