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纪录片的开场是片浩瀚星空。影院里很暗，只有银幕上的星光在流动，林漾嚼着爆米花，忽然觉得有点困——那些星体运行的轨迹，比竞赛题还让人昏昏欲睡。
“别睡。”江辞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低笑。他伸手在林漾胳膊上轻轻碰了下，“老师说最后二十分钟有惊喜。”
林漾“唔”了一声，强撑着睁开眼，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江辞那边偏。银幕的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脸上，能看见他挺直的鼻梁，还有紧抿的嘴角——明明是枯燥的纪录片，他却看得格外认真。
就像……就像每次给林漾讲题时那样。
林漾偷偷从背包里摸出速写本，借着银幕的光飞快地画了几笔。江辞的侧脸轮廓在纸上渐渐清晰，他特意把对方的睫毛画得长了些，像沾着星光。
“又画画？”江辞忽然转头，吓得林漾手忙脚乱地把本子塞回包里，爆米花撒了半衣襟。
“没、没有！”他慌忙去捡，手指却被江辞按住。对方的指尖带着点爆米花的甜味，轻轻帮他拈掉落在袖口的碎屑：“专心看。”
林漾乖乖坐好，心跳却像被银幕上的行星引力牵着，乱了节奏。直到纪录片放到宇宙诞生的模拟画面，无数星云在黑暗中炸开，他才忽然听见江辞说：“你颈间的星星，就像从这里掉下来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吊坠，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像被那句话烫得发暖。转头时，正撞见江辞看过来的目光，比银幕上的星光还亮。
散场时，外面果然飘起了雪。比上次的雪更大些，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把影院门口的台阶铺成了白色。江辞撑开伞，把大半伞面都倾向林漾这边，自己的肩膀很快落了层白。
“伞往你那边挪挪。”林漾拽了拽伞柄。
“没事。”江辞低头看他，睫毛上沾着的雪粒在路灯下闪，“去堆雪人吗？前面公园有片空地。”
公园里的雪已经积了很厚，踩上去能没过脚踝。林漾团了个雪球往江辞背上砸，对方转身时没站稳，两人抱着滚在雪地里，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他们堆的雪人比上次更像样些。林漾找了两根树枝当胳膊，江辞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纽扣当眼睛——是他校服上的备用扣，不知什么时候揣着的。
“还差个鼻子。”林漾四处张望，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长椅上放着半根糖葫芦，大概是哪个小孩落下的。
他跑过去捡起来，刚要往雪人脸上插，就被江辞拉住：“脏。”
“没事，就用一下。”林漾执意要插，结果手一滑，糖葫芦掉在雪地里，红色的糖衣摔碎了，像朵绽开的小花。
他有点泄气地蹲下去，却被江辞拉起来。对方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递到他面前——是颗用胡萝卜刻的星星，边角被削得很圆润，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用这个。”江辞把星星插进雪人头顶，“比糖葫芦好看。”
林漾愣住了。胡萝卜的橙红色在白雪里格外显眼，像他颈间的吊坠落进了雪堆。他忽然想起昨晚江辞发消息问他“喜欢星星还是胡萝卜”，当时还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才明白。
“你什么时候刻的？”他问。
“昨天在家削的。”江辞的耳尖红了，“怕你还想堆雪人。”
林漾没说话，忽然扑过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落满雪的外套里。雪水有点凉，可江辞身上的温度却透过布料渗过来，暖得让人不想撒手。
“林漾？”江辞的声音带着点慌，手悬在半空，半天没敢落下。
“雪人有星星了。”林漾闷声说，“我也有。”
江辞的手终于轻轻落在他背上，拍掉沾着的雪粒。雪还在下，落在两人发间，悄无声息地化了，像谁在偷偷藏起这份欢喜。
回家的路上，林漾的速写本又多了一页。画着两个并肩站在雪人旁的身影，头顶是飘落的雪花，旁边写着：“十二月十日，雪地里的星星，和他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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