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6）

“来得正好。”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赵无常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的官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手里握着一柄勾魂锁，锁上的尖刺闪着寒光。“玄衣大人说了，你来了，阴炉才能补全。”

他猛地甩出勾魂锁，锁链在空中化作一条黑色的蛇，缠向我的脖颈。我侧身避开，炼天炉发出金光，照在他胸口——那里果然有颗跳动的黑色心脏，正源源不断地往他体内输送黑气。

“你本是幽冥的好差官，”我冷声说，“为何要助纣为虐？”

赵无常发出刺耳的笑：“好差官？我守了三百年石牢，眼睁睁看着冤魂被欺压，看着城隍爷被买通，谁管过我？玄衣人说，只要帮他集齐炼天炉，就能让幽冥换个天，这有什么不好？”

他的黑心突然膨胀，黑气瞬间笼罩了整个石牢。那些被拴在铁链上的魂魄开始挣扎，发出痛苦的呻吟。我将炼天炉抛向空中，阳炉与阴炉的残片在空中相撞，发出耀眼的光芒。金光中，赵无常的黑心渐渐融化，露出原本的红色心脏。

“我……我错了……”他捂着胸口，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石牢最深处……有玄衣人留下的密信……说要在泰山封禅台……用帝王的血……”

话没说完，他就化作了一道青烟。我走到石牢深处，果然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下找到封信。信上的字迹扭曲如蛇，说八月十五那天，要在泰山封禅台用历代帝王的血祭炼天炉，让阴阳彻底颠倒。

走出石牢时，铁箭鬼正坐在忘川河边，它的身体已经变得很淡，像随时会散掉。见我出来，它笑了笑：“仙长拿到残片了？那我就放心了。”

我将炼天炉凑到它面前，炉身的金光渐渐融入它的魂魄。铁箭鬼的身体变得凝实，胸口的铁箭消失了，露出件干净的青色长衫。“这是……”它摸着自己的衣服，眼眶里第一次流出清澈的泪，“我生前的衣服……”

“你该入轮回了。”我望着远处的彼岸花田，那里的花苞已经全部绽放，红得像燃烧的火。

铁箭鬼对着我深深一拜，转身走向轮回殿的方向。忘川河上的莲叶开始旋转，组成一条通往阳间的路。我握紧补全了大部分的炼天炉，知道泰山封禅台的宿命大战还在等着我，但此刻我的心里却无比平静。

黄泉路的风里，终于飘来了彼岸花的香。原来无论是阳间还是幽冥，只要还有人守护着光明，黑暗就永远无法得逞。我转身往前方走去，身后的彼岸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无数只挥舞的手，在为我送别……

这些年来幽冥界发生了什么？我握着补全大半的炼天炉，站在忘川河畔望着铁箭鬼消失的方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锁链声。回头时，只见河伯衔着片半透明的龟甲游来，鳞片上的金光映得龟甲纹路格外清晰——那是幽冥界的舆图，却在酆都城的位置裂了道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