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10）

酆都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幡旗的声音。两侧的房屋门窗紧闭，门缝里却透出微光，偶尔能听见压抑的啜泣——不是恐惧，是舍不得。有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从窗后探出头，往我手里塞了块用泥巴捏的令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英雄”二字，然后迅速缩了回去，只留下窗纸上映着的、比了个加油手势的小影子。

阎罗殿越来越近，黑雾也越来越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黑雾里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夹杂着十殿阎罗痛苦的呻吟。铁箭鬼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街角：“那里有玄衣人的眼线！是‘影鬼’，能变成任何人的模样，专在背后捅刀子！”

话音刚落，街角就转出个穿蓝袍的道士，正是之前在土地庙救下的青城山弟子。他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仙长，孟婆被玄衣人抓了！您快去救她！”铁箭鬼刚要呵斥，我却抬手制止了他---道士的影子在月光下是倒着的，而真正的影子，此刻正蜷缩在街角的垃圾桶后面，瑟瑟发抖。

“你的演技太差了。”我祭出炼天炉，金光瞬间将假道士罩住，“真正的青城山弟子，袖口会绣着太极图，而你忘了绣。”假道士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迅速融化成一滩黑水，黑水中央躺着块刻着“影”字的木牌，牌上的漆还没干。

铁箭鬼一脚踩碎木牌：“这些影鬼都是玄衣人用活人指甲做的，最擅长模仿。前面就是阎罗殿了，咱们得小心行事。”

阎罗殿的大门果然如孟婆所说，是用漆黑的幽冥铁铸成的，门环是狰狞的鬼首，眼睛里冒着绿光。我将往生匙插进锁孔，钥匙刚一转，整扇门就剧烈震动起来，鬼首的嘴里喷出腥臭的黑气，黑气落地化作无数只小蛇，往我们脚边窜来。

“是‘锁魂蛇’！被咬到就会被定在原地！”老鬼婆将彼岸花根往地上一撒，蛇群顿时像被烫到般缩回黑气里。我趁机用力转动钥匙，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幽冥铁门缓缓打开，门后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十殿阎罗被铁链吊在大殿中央，他们的元神被一根根透明的管子连着，管子尽头插在个巨大的丹炉里，炉口正冒着紫色的烟。丹炉旁站着个穿玄色道袍的人，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柄刻着太极图的法剑，剑尖上滴落的，是金色的血。

“你终于来了。”玄衣人转过身，脸上带着与我如出一辙的笑容，只是那双眼睛里满是疯狂，“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等你把炼天炉补全，等我们合二为一，然后……”他抬手指向丹炉，“让这阴阳两界，换个活法！”

十殿阎罗中的秦广王艰难地睁开眼，声音微弱却坚定：“仙长别信他！他当年为了修炼禁术，杀了自己的亲师父，还盗走了炼天炉的阴炉，害的幽冥界大乱！”

玄衣人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大殿顶上的瓦片哗哗作响：“大乱？我这是在解救众生！你看这阳间，贪官污吏横行，好人不得好报；你看这幽冥，规矩比阳间还多，冤魂永无出头之日！只有让阴阳倒转，让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尝尝地狱的滋味，这世界才会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