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债鬼的砸门声,像是要把她脑浆子都震出来。那扇薄薄的门板在狂暴的撞击下呻吟着,门框周围的墙皮簌簌往下掉灰,露出里面丑陋的水泥底色。“烂货!开门!听见没有!再不开老子真撞了!拖你去金雀接客!一天接一百个!看你他妈能撑几天!” 污秽的咒骂夹杂着门板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像钝刀子割肉,一刀刀凌迟着陆柠的神经。
她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找着一切可能的出路。床头柜抽屉被粗暴地拉开,里面只有些无关紧要的杂物,被她哗啦一下全扫到地上!手指伸进抽屉最深处,在角落里疯狂摸索——有了!一小叠用旧皮筋捆着的红色钞票!皱巴巴的,沾着点灰。那是她以前偷偷攒的“跑路钱”,几千块,藏在贺萧阑送的一个丑陋的首饰盒夹层里,一直没舍得动。
她看都没看,一把揣进兜里。那点厚度,轻飘飘的,压不住心头的巨石。
突然!
指尖触到一个硬邦邦、带着金属凉意的小东西!
一个不起眼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U盘!表面似乎被烧过,有些发黑,但接口处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这东西……什么时候塞在抽屉角落里的?是以前学校搞什么项目剩下的?还是……记忆模糊,像隔着一层浓雾。但这冰冷的触感,却莫名给了她一丝诡异的、沉甸甸的实感。她也塞进口袋。
衣帽间还有个小保险箱!密码?陆柠脑子飞快转动,手指颤抖着输入了那个屈辱的日期——她被正式介绍给贺萧阑当“替身”的日子。咔哒!开了!里面空空如也,除了最底层……一条细细的、氧化发黑的旧银链子。链子很普通,挂着一个同样不起眼的、刻着模糊花纹的小小银牌。这是妈妈留下的唯一东西。陆柠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银牌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和难以言喻的酸涩。这是根,是念想,也是此刻唯一的“护身符”。
她把链子飞快地戴在脖子上,银牌贴着冰冷的皮肤。
就在这时——
砰!哐当!
门外传来更巨大的撞击声!还夹杂着金属工具撬门的刺耳刮擦声!
“妈的!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上家伙!给老子把这破门卸了!” 催债鬼的咆哮带着嗜血的兴奋!
同时,楼下隐约传来了汽车急刹的声音,还有几个穿着制服、拿着文件夹的人影,正从一辆印着法院徽标的车上下来,朝着公寓楼入口走来!封条!他们带着封条来了!陆家的效率真他妈高!
陆柠的心脏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没有时间了!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跳起来,冲到唯一没被烧毁的小书桌前,抓起那个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手指因为极致的紧张和恐惧而抖得几乎握不住,沾着血、灰、汗的指尖在屏幕上疯狂滑动,好几次都点错了地方。
深城!
深城!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呐喊!那个传说中遍地是机会、只认能力不认出身的南方科技之城!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逃离这口帝都棺材的缝隙!
网络信号弱得可怜,页面加载的圈圈转得人想砸手机!
“快点!快点!!” 陆柠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眼白布满血丝。
终于!页面跳出来!
帝都 → 深城
车次筛选:最便宜!最快出发!
屏幕上跳出一趟绿皮车:Kxxxx次。出发时间:今晚23:55。手机里只有一点点钱,买最便宜的——无座站票!全程二十多个小时,票价:¥168.5
门外撬锁的金属刮擦声越来越响!门锁摇摇欲坠,楼下法院工作人员的脚步声似乎已经踏上了楼梯!
陆柠的手指带着一股狠绝的力道,戳在“购买”按钮上!
输入密码!
支付成功!
一张简陋的电子车票截图,跳了出来。
几乎就在同时——
轰隆!!!!
一声巨响!
公寓那扇饱经摧残的门,终于被暴力撞开!门板向内砸倒在地,激起一片烟尘!
几个满脸横肉、纹着花臂的壮汉,拎着撬棍和棒球棍,狞笑着堵在门口!
“臭婊子!终于舍得开门了?!给老子……”
陆柠根本没回头!甚至没看他们一眼!
在门被撞开的瞬间,她像一道离弦的箭,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大门相反的、通往小阳台的方向猛冲过去!“操!想跑?!” 催债鬼反应过来,怒吼着扑进来!
陆柠已经像只敏捷的猫,单手撑住窗台,身体猛地一蹿,直接从二楼不算高的阳台翻了出去!
砰!
身体重重砸在楼下绿化带的泥泞草地上!钻心的疼从脚踝传来,但她不管不顾!爬起来,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楼后狭窄、肮脏、堆满垃圾桶的小巷深处!像一滴水,瞬间消失在帝都清晨潮湿阴暗的脉络里。
身后,是催债鬼气急败坏的咆哮和法院工作人员惊愕的喊声。
她手里死死攥着裂屏的手机,屏幕上那张标注着“无座”的电子车票,在昏暗的光线下,是通往死地还是生天?不知道。
她口袋里,是四百块现金,一个烧黑的U盘,脖子上贴着皮肤的是母亲冰冷的银牌。
没有回头路。
深城。
唯一的生路,是用二十多个小时的“站票”,在人群的缝隙里,硬生生站出来的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