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汤鸡

镁光灯闪得跟不要钱似的，咔咔咔往脸上怼。从上次的演练陆柠给了智创又一重击，到现在拿到深空的融资，不过才一周。

镜头推近，特写她握笔的手。左手腕内侧，一道淡粉色的旧疤，在强光下无所遁形。三年前，陆家那位大小姐，嫌她端茶的手抖了，滚烫的珐琅杯直接摁上去的。

“替身嘛，总要有点标记。”

“陆总？”旁边深空资本的法律顾问小声提醒。

陆柠回过神，龙飞凤舞签下名字。力透纸背，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页。

顾明轩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目光低垂，扫过那道旧疤。

“疼吗？”他声音压得低，只有两人能听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见底。

陆柠抽回手。她抬眼，撞进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顾总说笑。”

顾明轩从助理手中接过一张烫金暗纹的邀请函，递到她面前。“帝都科技峰会，”他指尖点了点邀请函上浮雕的“萧阑科技”LOGO，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该收点利息了。”

……

几天后。峰会主会场隔壁的VIP休息室。

“宝贝们！看好了啊！”贺萧阑对着穿衣镜，把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又撩了撩，冲着镜子里自己飞了个油腻的wink，“今天就让全帝都看看，谁才是真龙！让那个姓陆的弃女知道，离了我贺萧阑，她屁都不是！” 他身上那套阿玛尼最新季高定西装，亮得能晃瞎人眼。

林薇薇捏着瓶古龙水，皱着鼻子往他脖子上猛喷了几下。她红唇勾起一抹笑：“放心，记者都打点好了。通稿标题——”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拟好的新闻草稿，“‘深瞳核心技术涉嫌剽窃，陆柠疑窃取萧阑科技核心代码’！等她待会儿上台，这消息就全网推送！看她还怎么装那个AI新星！”

贺萧阑得意地哈哈大笑，揽过林薇薇狠狠亲了一口：“还是我的薇薇聪明！等这事儿完了，带你去巴黎扫货！”

……

主会场。灯光璀璨，座无虚席。业界大佬、媒体记者长枪短炮。

贺萧阑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身上，阿玛尼的料子闪闪发光。

“女士们！先生们！”他对着麦克风，声音洪亮，带着刻意拿捏的精英范儿，“今天，是历史性的一刻！萧阑科技耗时三年，呕心沥血打造的‘天盾’智能安防系统，将在这里，向全世界展示它无与伦比的魅力！” 他张开双臂，像个等待信徒膜拜的神棍，“那些天才啊新星啊，在真正的核心技术面前，都是花拳绣腿！今天，就让某些靠抄袭和运气上位的跳梁小丑，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三年磨一剑’！”

话音落下，台下顿时响起议论：

“贺少这说的是那个深瞳吧。”

“应该是…前几天刚拿下深空融资的那个女天才…”

“叫什么来着…还上新闻了吧…”

“陆柠！我记得，叫陆柠…”

贺萧阑身后巨大的LED屏亮起，展示着“天盾”系统华丽的界面。贺萧阑唾沫横飞地讲解着，吹嘘着那些华丽功能和“革命性突破”。

渐渐的，台下一些懂行的技术专家开始皱眉摇头。

“我们的主动防御机制，能在0.01秒内识别并阻断任何非法入侵！”贺萧阑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安全性？万无一失！固若金汤！这就是萧阑的实……”

“力”字还没出口。

滋啦——！

一声刺耳的电流噪音猛地打断了他的豪言壮语！

贺萧阑身后那巨大的、正播放着“天盾”系统辉煌画面的LED屏，毫无征兆地一黑！紧接着，画面猛然切换。

一张清冷、锐利、漂亮得过分的脸，瞬间占据了整个巨幕。

鸦雀无声的会场，死一般的寂静被麦克风里传来的、清晰冰冷的女性嗓音打破：

“抱歉，打扰贺总的‘精彩’演讲。” 屏幕上的陆柠，红唇微启，眼神透过屏幕，冰锥一样扎向台上瞬间僵成雕塑的贺萧阑。“刚刚，我的深瞳安全中心，很‘荣幸’地收到了一份来自贺总‘天盾’系统的漏洞自检报告。”

她微微侧头，一个眼神示意。

巨幕分割。左边，是贺萧阑那张惨白、惊愕、还挂着演讲时唾沫星子的蠢脸特写。右边，密密麻麻、瀑布般疯狂滚动的代码和红色警报标识。

“总计127处致命风险，”陆柠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清晰得如同法官宣读判决书，“其中，高危权限绕过漏洞19处，核心数据明文传输漏洞32处。”陆柠眉眼一弯，“贺总，您这‘三年磨一剑’，磨的是塑料玩具剑吗？”

台下死寂。针落可闻。所有人都被这赤裸裸的、降维打击式的技术羞辱震懵了。

方才还在因为贺萧阑的“暗示”议论陆柠的人不由自主的坐直了，眼神乱飘。

贺萧阑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豆大的汗珠从他油亮的额头滚落，砸在昂贵的西装上。

“既然贺总对自己的系统如此自信，”陆柠的指尖，轻轻点在面前一个不起眼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那动作优雅得像在点一杯咖啡，“不如，我们现场演示一下，攻破它需要多久？”

她再次送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下一秒，纤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敲下回车键。

“滴——！！！”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会场。不是来自屏幕，而是来自会场的消防系统。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会场顶棚那些巨大的、原本安静潜伏的消防喷淋头，猛地一百八十度旋转。冰冷的水柱如同愤怒的银龙，精准无比地、劈头盖脸地浇在了舞台正中央、那个穿着闪闪发光阿玛尼高定、呆若木鸡的贺萧阑身上！

“啊——！！！” 贺萧阑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

昂贵的高定瞬间湿透，紧贴在身上，精心打理的发型被冲成落汤鸡，脸上的粉底和发胶混着冷水往下淌，整个人狼狈得像只刚从臭水沟里捞起来的、拔了毛的孔雀。

水柱还在无情地冲刷。

台下，死寂过后，是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低笑声，和手机疯狂拍照的咔嚓声。

巨幕上，陆柠的脸依旧平静。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对着屏幕里那个在冰冷水柱中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身影，红唇轻启，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

“看来，贺总的‘天盾’，连消防喷头都防不住。深瞳用时——3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