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赏梅宴灯火通明，琉璃灯串点缀在梅树枝头，红梅在灯光映衬下宛如燃烧的火焰。我拢紧素色披风，踏入暖阁的一瞬，便听见李嫣然带着几分娇纵的笑声：“哟，这不是苏家妹妹吗？听说你那位表哥在军营里倒是混得风生水起，不知比起萧世子，能有他十分之一的本事没有？”
周围的贵女们交头接耳，目光在我身上游移不定。自从姐姐被封为校尉，京城里的闲言碎语就没断过，说什么我们姐妹攀附权贵，连旁支表哥都敢往禁军里塞。
我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指尖触及杯壁传来的温热感让我微微一笑：“李姐姐说笑了，表哥不过是个尽忠职守的小兵，怎能与萧世子相提并论？倒是听说李尚书最近忙于军饷的事，连御花园的梅花开了都没空欣赏呢。”
李嫣然的脸色微变，她一向以父亲官居礼部尚书为傲，最受不了别人提及半点不妥。她扬声道：“父亲为国事操劳，岂是你们这些小门小户能随便议论的？怕是有些人自己日子过得艰难，就见不得别人风光罢了。”
我垂下眼帘，故作匆忙地抬起袖子，却让一方锦帕悄然滑落在地，恰好盖住脚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包。一旁的侍女伸手要拾，我慌忙拦住：“哎呀，脏了，还是扔了吧。”
转身时，余光瞥见李嫣然的贴身丫鬟飞快地把那纸包踢到廊柱后。纸包里是我模仿李嵩笔迹伪造的账册摘要，故意模糊了几处与军饷有关的数字——足以引发李府内部的疑心了。
正寒暄之际，萧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绾绾也在这儿。”他今日一身月白锦袍，少了些军人的肃杀之气，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温润。他目光掠过满室贵女，最终稳稳地落在我的身上。
李嫣然眼睛一亮，刚要上前搭话，却被萧策不动声色地避开。他走到我身旁，低声问：“营里的事，听说了？”
我点点头，指尖轻轻划过茶杯沿：“军饷拖得久了，将士们怨言不少。”
“户部主事是李嵩的门生。”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我试过递牌子面圣，却被挡回来了。”他顿了顿，目光深沉，“需要我做什么？”
“借个人。”我抬眼看向他，“你府里那个懂账目的老管家，能不能借我一晚？”
萧策挑眉，随即明白过来，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仅能借，还能附赠一份李嵩近三年的礼单。”
话音未落，暖阁外传来一阵骚动，李嫣然的贴身丫鬟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嫣然的脸色骤然一变，手里的酒杯差点脱手。我知道，那只装着假账册的纸包，此刻已经到了李嵩的书房。
李府的内斗，即将拉开帷幕。而我们，只需静静收网。
宴席散场时，萧策替我披上披风，指尖无意间擦过我的手背，带来一丝暖意。他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我抬头看他，月光洒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映出坚定的轮廓。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也曾这样挡在我和姐姐身前，将欺负我们的恶少赶跑。
有些东西，原来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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