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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冷寒犹在心,关何二家成良姻

少帅,你家夫人咬人了!

枪口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眉心的皮肤上,那枚红翡玉佩在昏黄天光下流转的妖异光泽,却像烙印般烫进了何尧的眼底深处。

  直到那抹刺目的红斗篷消失在烟尘弥漫的洼地尽头,他才缓缓放下举得有些僵硬的手臂。

  “师长?”

  副官小心翼翼地凑近,看着何尧脸上那罕见的一片空白,以及眼底深处某种剧烈翻腾、尚未沉淀的情绪。

  何尧没说话,只是低头,摩挲着手中勃朗宁冰冷的枪身。

  枪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硝烟的冷香。

  那女人?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迎着枪口时毫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锐利光芒,像冬日寒夜里最亮的星子,烧得人心头发烫。

  她说“瞄准镜歪了三分”时,那清泠泠又带着点慵懒的调子,像小钩子,挠得他耳根子发痒

  他烦躁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莫名其妙的感受。

  娘儿们!再烈的娘儿们也是麻烦!他粗暴地低吼一声。

  “收队!今日演习结束!”

  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躁动。

  当晚,督军府花厅灯火通明。关伯山设宴为“偶遇”的何尧接风洗尘。

  说是接风,实则带着试探与拉拢的意味。何尧如今手握重兵,行事又独断专行,是关伯山这块东北老牌地盘上最扎眼也最具威胁的新锐。

  关玉本不想露面。下午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让她心有余悸又憋着一股无名火。

  但关君咳得厉害,她亲自盯着煎了新药,喂他服下,又守着睡安稳了才出来,已然迟了。

  她换了身家常的湖蓝织锦旗袍,外罩一件银鼠皮坎肩,素净了些,却掩不住骨子里的艳光。

  刚走到花厅门口,就听见父亲关伯山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感慨的声音。

  “……说起来,何贤侄,令尊何老哥,当年与我可是在保定讲武堂同吃同住、抵足而眠的交情!那会儿你才多大?怕是还在襁褓里吧?哈哈!一晃眼,你都长成这般顶天立地的汉子了!你爹他……唉,走得早啊,没能看到你今日的威风!”

  何尧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军人的硬朗。

  “家父在世时,常提起关世伯,说您为人仗义,有古名将之风。”

  关玉的脚步猛地顿在门口,指尖掐进了掌心。

  关玉之前是见过何尧,只是父辈们这层关系她不知情,那下午她纵马闯营,还差点被他一枪崩了!这梁子结大了!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下午的惊险画面瞬间被另一种恐慌取代——父亲最重面子,若知道她如此冒犯故人之子,还是手握重兵的实权人物……

  六姨太正巧端着一盅热汤从偏厅过来,看见关玉煞白着脸站在门口,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精光。

  她款款上前,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厅内人听见。

  “哟,关玉来了?怎么不进去?何师长可是贵客,还是你父亲故交何老将军的公子呢!”说着,脚下似乎被裙角绊了一下,手中的汤盅“哎呀”一声,朝着关玉的方向就倾了过去!

  关玉下意识后退一步,滚烫的汤汁泼洒在地毯上,溅湿了她的鞋尖。

  六姨太惊呼着道歉,手忙脚乱地掏帕子,动作间却巧妙地挡住了关玉的去路,也彻底暴露了她的存在。

  花厅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关伯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带着被打断的不悦和一丝威严的审视。

  何尧也抬起了头,目光越过六姨太,精准地落在了关玉身上。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颜色。那身素净的旗袍反而衬得她肤光胜雪,颈项修长,下午那烈马红妆的野性被收敛,却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冷艳。

  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慌乱和强装的镇定,像受惊的小兽,反而挠得何尧心尖那点刚压下去的火苗又“噌”地窜了起来。

  “玉儿!还不过来见过你何家兄长!”

  关伯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关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自镇定地走进去。

  她无视了六姨太眼底的得意,对着主位上的关伯山和何尧的方向,微微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礼,声音刻意放得平缓。

  “父亲。何师长。”目光低垂,不敢与何尧对视。

  “下午纵马闯营、指点我兵器的胆气哪儿去了?”

  何尧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明显的揶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低垂的眼睫。

  “这会儿倒知道规矩了?”

  这话如同鞭子抽在关玉脸上,火辣辣的。厅内气氛瞬间凝滞。

  关伯山眉头紧锁,疑惑地看向何尧,又看向关玉。

  “闯营?怎么回事?”

  关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冰凉。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何尧那双深不见底、带着玩味笑意的眼眸里。

  “父亲……”

  她张了张嘴,解释的话堵在喉咙里。难道说自己去探望弟弟,心急抄近路闯进了人家的炮阵?

  何尧却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

  “无妨,关世伯。一场误会。令嫒……马术精湛,胆识过人。

  ”他刻意在“胆识过人”上加重了语气,眼神却依旧锁在关玉越来越红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这哪里是解围,分明是火上浇油!关玉只觉得一股羞愤直冲头顶,下午被他用枪指着的委屈,此刻被他当众戏弄的难堪,混合着对六姨太煽风点火的怒火,轰然爆发。

  “何师长谬赞!”

  关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像是刀子,直直刺向何尧。

  “下午是关玉莽撞,冲撞了军务,在此向您赔罪!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父亲,女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她语速极快,说完根本不等任何人反应,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出了花厅,带起一阵冷风,留下满厅愕然与何尧眼中瞬间加深的笑意。

  “玉儿!”

  关伯山沉声喝道,却只看到女儿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他脸色铁青,转向何尧,带着歉意

  “何贤侄,小女顽劣,疏于管教,让你见笑了!”

  何尧放下酒杯,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却更深了,眼底的兴味浓得化不开。

  他摆摆手,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愉悦。

  “无妨,关世伯。令媛性情率真,很有意思。”

  他回味着关玉最后那又羞又怒、像炸毛小猫似的眼神,心头那股子陌生的悸动愈发清晰。

  关玉一口气冲回自己住的西跨院,砰地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剧烈喘息。

  胸腔里那颗心狂跳不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何尧那双带着戏谑和某种强烈侵略性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晃

  大姐?你怎么了?”

  关成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他正坐在灯下看书,被关玉的动静吓了一跳。

  关玉没理他,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红木桌上的西洋座钟滴答作响,敲得她心更乱。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依旧泛红的脸颊和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黑眸,抓起桌上那柄翡翠柄的折扇,泄愤似的狠狠甩开。

  扇尾的红翡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弧线,撞击在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父亲身边亲信王管家的声音,刻意压低却足够清晰。

  “大小姐,督军请您去书房一趟。”

  关玉心头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拢了拢鬓角散落的发丝,重新拿起那把折扇,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握着一件武器,转身拉开了房门。

  书房里,关伯山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幅猛虎下山图前,手中摩挲着他那根从不离身的紫檀木烟斗。

  灯光将他魁梧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书案上,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父亲。”

  关玉垂眸行礼,声音平静无波。

  关伯山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一片深沉的审视。

  他没提下午的冲突,也没提她在晚宴上的失礼,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玉儿,你年纪不小了,何尧,何师长的为人、才干、家世,你也看到了,他父亲与我,是生死之交,这门亲事,我与你几位叔伯商议过了,很合适。”

  亲事?!关玉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平地炸响一个惊雷!下午那个拿枪指着她、晚上还故意戏弄她的煞神何尧?!父亲要把她嫁给那个煞神?!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瞬间燃起惊愕与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冲破眼眶。

  “父亲!您说什么?!何尧?他……他比我大了整整十岁!”

  关伯山眉头一皱,烟斗在掌心重重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

  “十岁又如何?男人大些更稳重!他正值壮年,手握重兵,前程无量!多少人家想把女儿送进何府,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是你的福气!也是我关家与他何家再续前缘的纽带!”

  “福气?”

  关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

  “父亲所谓的福气,就是把我嫁给一个视女人如无物、行事暴戾、下午还差点一枪崩了我的男人?!”

  她想起何尧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想起黑洞洞的枪口,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放肆!”

  关伯山勃然大怒,烟斗猛地敲在书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置喙!何尧今日对你已算格外容忍!你那些离经叛道、无法无天的行径,你以为我不知道?!放眼奉天,除了何尧,还有哪家敢要你这样的媳妇?!又有哪家,能镇得住你这匹野马?!”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关玉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父亲的话像冰冷的铁链,狠狠捆住了她。是啊,她是关家离经叛道的大小姐,是奉天城出了名的“野马”。

  何尧……或许真是唯一一个不怕她、甚至……敢拿枪指着她、还敢戏弄她的男人?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她。反抗?她知道父亲的意志有多坚定。像七岁那年一样被打断三根鞭子?如今她长大了,父亲或许不会动手,但关成、关君呢?六姨太虎视眈眈

  她攥着翡翠扇柄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那枚红翡玉佩冰凉地贴着她的掌心。

  短暂的死寂后,她眼中的愤怒、惊愕、绝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她缓缓抬起眼,看向暴怒的父亲,声音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

  “行,我嫁。”

  关伯山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地转变态度。

  关玉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紧接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算计。

  “但是,父亲,我的嫁妆,给多少?”

  她那双刚刚还燃烧着火焰的黑眸,此刻亮得惊人,像是淬了火的琉璃,直直盯着关伯山,一字一句地问。

  “我要现大洋,要金条,要奉天城里最旺铺面的地契!少一个子儿,这亲,不成!”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关伯山脸上的怒意凝固了,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艳若桃李、眼神却冷硬如磐石、张口只谈金子的女儿。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个嫡长女。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清辉透过窗棂,洒在关玉紧握着翡翠折扇的手上,那枚红翡玉佩在月光下,红得像一滴凝固的血,也像一颗燃烧的、永不妥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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