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十二章：衬衫与香水

于芝站在朴宰范公寓门口，第三次确认门铃的位置。深灰色的防盗门嵌在极简的白墙上，没有门牌号，只有一个小巧的电子猫眼，透着主人低调的性子。

昨天傍晚，他发来消息：“上次你帮我改的专辑视觉方案，团队很喜欢。明天有空吗？想请你吃饭，就当谢礼。”

于芝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五分钟。去私人公寓吃饭，比工作室的会面更私密，也更危险——她太清楚成年人的“晚餐邀请”往往藏着别的意味。可指尖敲出的回复，却是一个简洁的“好”。

门开时，朴宰范穿着浅灰色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抓了抓，发梢有点翘。和工作室里那个专注到凌厉的样子不同，此刻的他像刚从午睡中醒来，周身的气场柔软得像一团棉花。

“进来吧。”他侧身让她进门，接过她手里的红酒，“还带礼物了？”

“谢礼总不能空手来。”于芝走进玄关，换鞋时扫了眼客厅——和工作室一样，黑白灰的主色调，却比想象中温馨。落地窗前摆着懒人沙发，茶几上放着翻开的艺术杂志，角落里的绿植长势很好，叶片上还挂着水珠。

“随便坐，我在做饭。”他拿着红酒走进开放式厨房，系围裙的动作有点笨拙，带子在背后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于芝坐在沙发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他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背影宽阔而可靠，抽油烟机嗡嗡作响，锅里传来食材翻炒的滋滋声，这些琐碎的声响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需要帮忙吗？”她起身走过去，靠在厨房门框上。

“不用，快好了。”他回头笑了笑，额前的碎发垂下来，“你坐着等就行。”

料理台很整洁，食材码得整齐——澳洲和牛、有机蔬菜、还有一盒看起来很贵的草莓。于芝的视线落在台面上的白衬衫上，应该是他刚换下的，领口微开，袖口卷到小臂，上面沾了点面粉，像不小心蹭到的。

“你的衬衫……”她指了指那片面粉渍。

朴宰范低头看了眼，不在意地笑了：“做饭太急，蹭到了。等下洗就行。”

他转身继续忙碌，手臂抬起时，家居服的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一点锁骨的轮廓。于芝的目光顿了顿，突然想起他工作室里那张拍立得——他穿着白色背心在练舞，肌肉线条在阳光下像古希腊雕塑。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微热，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研究冰箱上的冰箱贴——大多是粉丝送的手写信，还有一张他和妈妈的合照，照片里的他笑得露出牙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在看什么？”他把煎好的牛排盛出来，放在白色骨瓷盘里，浇上黑椒汁，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没什么。”于芝走到餐桌旁，看着摆盘精致的晚餐——牛排、蔬菜沙拉、奶油蘑菇汤，还有两杯红酒，“没想到你这么会做饭。”

“以前在美国一个人住，逼出来的。”他解下围裙，坐在她对面，举起酒杯，“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红酒的单宁柔和，带着黑醋栗的香气。于芝抿了一口，看着他切牛排的样子——手指修长，握刀的姿势很稳，连切牛排都透着股利落劲儿。

“专辑视觉方案，真的帮了我大忙。”他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你把‘暧昧拉扯’的感觉具象化了，团队都说‘这就是我们要的’。”

“只是刚好懂你的点而已。”于芝笑了笑，“毕竟，我们都擅长这种……克制。”

他抬眼看她，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那你觉得，一直克制是好事吗？”

于芝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问题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晚餐营造的轻松氛围。她避开他的目光，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胡萝卜：“成年人不都这样吗？太直白会吓跑人的。”

“可我不想吓跑你。”他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于芝，我对你的感觉，不是需要克制的那种。”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于芝的指尖攥紧了刀叉，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却压不住心底的燥热。

她知道自己该回避这个话题，该像以前那样筑起防线。可看着他专注的眼神，那些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被他打断。

“别说，先吃饭。”他笑了笑，给她的盘子里添了块牛排，“菜要凉了。”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沉默中继续。两人偶尔说几句话，大多是关于工作和艺术，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危险的话题。可空气中弥漫的暧昧因子，却像藤蔓一样悄悄滋生，缠绕着彼此的呼吸。

饭后，朴宰范去洗碗，于芝坐在客厅里翻他的黑胶唱片。指尖划过一张经典爵士乐专辑，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是他常用的雪松香水，比平时淡了些，混着厨房的食物香气，格外好闻。

“在找什么？”他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头发有点湿，像是刚洗过脸。

“随便看看。”于芝把唱片放回原位，“你这里的唱片比工作室还多。”

“有些是珍藏版，舍不得带去工作室。”他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不远不近，却刚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落地窗外的夜景很美，汉江的灯光像一条银色的丝带，在黑暗中蜿蜒。朴宰范打开音响，放了首舒缓的爵士乐，萨克斯风的旋律慵懒地流淌，为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浪漫。

“你好像很喜欢爵士乐。”于芝看着窗外，语气随意。

“嗯，能让人静下来。”他转过头，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尤其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听的时候。”

于芝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淡淡的须后水味道，和刚才闻到的雪松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致命的诱惑。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肋骨，指尖微微发颤。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起身离开，可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朴宰范……”她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挣扎。

“嗯？”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笑意，“想说什么？”

于芝转过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惊人，像盛着一汪深水，里面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慌乱的，无措的，还有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沉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爵士乐还在继续，窗外的灯火依旧璀璨，可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这快要凝固的空气。

朴宰范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她的嘴唇上。她的嘴唇很软，刚才喝红酒时沾了点酒渍，像熟透的樱桃，诱人品尝。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越来越近。于芝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带着灼热的温度，她的睫毛轻轻颤抖，闭上了眼睛。

就在两人的距离快要归零的瞬间，他突然停住了。

于芝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唇上，温热而急促，却迟迟没有落下。她的心跳快得像要爆炸，手指紧紧攥着沙发的布料，指节泛白。

几秒钟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退了退，拉开了距离。

“抱歉。”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压抑的情绪，“我不该……”

于芝睁开眼，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样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松了口气的庆幸，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站起身，声音还有点抖。

“我送你。”他也立刻站起来，没有挽留。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里的气氛比来时更沉默，只有空调的冷风在悄悄流动。于芝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呼吸的温度。

到公寓楼下时，朴宰范解开安全带，却没立刻开车门：“于芝，刚才……”

“别说了。”于芝打断他，推开车门，“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转身想走，又想起什么，回过头：“对了，你的衬衫，下次洗干净了还你。”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

于芝走上楼梯，在转角处回头，看到他还坐在车里，望着她的方向。路灯的光晕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却掩不住他眼底的复杂情绪。

回到公寓，于芝靠在门后，心脏还在砰砰地跳。她走到阳台，看着楼下那道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突然觉得，今晚的晚餐像一场危险的游戏，他们都差点越过那条看不见的边界。

而手机屏幕亮起时，她看到朴宰范发来的消息：“晚安，于芝。对不起。”

于芝看着那行字，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晚安”。

窗外的月亮躲进了云层，夜色变得格外浓稠。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那道防线，已经在今晚摇摇欲坠。而那个叫朴宰范的男人，正站在防线的另一边，带着同样的挣扎和试探，等待着一个答案。

下一次见面，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吗？于芝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像越来越期待下一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