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谷的天刚亮,青丘的狐卫和族亲就扛着红绸、抱着灯笼往灵犀树方向赶。这株千年灵犀树是青丘的根,枝桠遒劲,叶片间泛着淡淡的金芒,今日要被装点成婚典的主场地——狐卫们踩着灵泉的水影,将丈长的红绸缠在树干上,红绸末端坠着的金铃随着风晃,叮当作响;族亲里的女眷们则围着树摆花,把青丘特有的灵犀花、九尾莲一朵朵插在树枝间,连树下的青玉石台都铺了层绣着九尾图案的红毡,远远望去,整株灵犀树像被裹在一团暖红里,连空气都飘着喜意。
苏清璃站在树旁,看着族亲忙碌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发间的玉簪——那是许珩尘昨日特意去青丘集市买的,簪头雕着朵小小的灵犀花,泛着温润的光。“清璃帝女,喜帖都写好了。”负责文书的老狐递来一叠烫金喜帖,帖上用灵犀墨写着“苏清璃与许珩尘谨订于中元后三日成婚”,落款处还印着青丘帝族的九尾印。
苏清璃接过喜帖,转手递给身边的狐卫:“按名单送,长老们的帖子亲自递到府上去,魔渊的殷离……也送一份。”她顿了顿,补充道,“许珩尘那边的,不用送外人,只把我们的喜帖放在他竹屋桌上就好。”
狐卫领命而去,苏清璃又转身往织锦坊走——喜服还在赶制,青丘的婚服讲究“九尾绕灵犀”,需用千年灵蚕丝织成,领口、袖口都要绣上九尾狐的纹样,裙摆还要缀上灵犀花形状的玉扣,工序繁杂得很。织锦坊的坊主正拿着金线在绢布上绣尾巴尖,见苏清璃进来,连忙起身:“帝女,您的喜服快好了,许公子的也差最后几针。”
苏清璃走到织机旁,看着那两件叠在案上的喜服——她的是青金色,裙摆绣着九条蓬松的狐狸尾巴,尾巴尖缀着细碎的珍珠;许珩尘的是素白色,领口绣着只小小的九尾狐,狐爪下还踩着朵灵犀花,低调却透着巧思。“辛苦坊主了,日落前能做好吗?”“能!定不耽误明日的吉时!”
傍晚时分,喜服终于送来了竹屋。苏清璃捧着喜服,轻轻敲了敲许珩尘的门——他正坐在窗边整理修神的古籍,见她进来,连忙起身,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喜服上,耳尖微微泛红。“明日的规矩,我得跟你说说。”苏清璃把喜服放在桌上,拉着他坐在榻边,“青丘的婚典要从清晨开始,先是‘敬灵犀’,我们要一起去灵犀树下拜三拜,感谢灵犀树护着青丘;然后是‘饮合心酒’,用青丘的灵泉水酿的酒,喝了之后……寓意心意相通;最后是‘绕谷行’,我们要牵着红绸,绕灵犀谷走一圈,让族亲都见见。”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喜服上的纹样:“还有,拜灵犀的时候要穿喜服,走路的时候尾巴不能露出来——青丘婚典讲究‘藏尾显心’,尾巴是狐族的本命,藏起来是说愿意把最珍贵的东西交给对方。”许珩尘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末了伸手握住她的手:“都听你的,你教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苏清璃笑了,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银铃,系在他的手腕上:“这个是‘喜铃’,明日绕谷的时候戴着,走路会响,族亲听见铃声,就知道是我们来了。”银铃轻轻晃着,叮当作响,和灵犀树上的金铃遥相呼应,把竹屋里的气氛,衬得愈发暖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苏清璃就被女眷们叫醒,梳妆打扮。镜中的少女穿着青金色的喜服,长发被挽成高髻,发间插着那支灵犀花玉簪,鬓边还别着两朵新鲜的灵犀花,琥珀色的瞳仁里映着喜服的光,亮得惊人。“帝女真好看。”负责梳妆的女眷笑着说,“许公子见了,定要看呆。”
苏清璃抿唇笑,刚起身,就听见门外传来银铃响——是许珩尘来了。他穿着素白的喜服,袖口的九尾狐纹样在晨光里泛着淡光,手腕上的喜铃随着脚步晃着,见她出来,脚步顿了顿,眼底的惊艳藏都藏不住:“清璃,你……”
“走吧,该去敬灵犀了。”苏清璃走上前,主动牵住他的手,两人踩着红毡,往灵犀树方向走。此时的灵犀树下已经围了不少族亲,苏钰怜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礼袍,握着灵犀佩站在树旁,见他们来,笑着点头:“吉时到了。”
苏清璃和许珩尘并肩站在青玉石台前,对着灵犀树深深鞠躬。第一拜,谢灵犀树庇佑青丘千年;第二拜,谢族亲见证今日之喜;第三拜,谢彼此不离不弃的心意。拜完后,苏钰怜递来两只白玉杯,杯中盛着淡金色的酒——是灵泉水酿的合心酒。
两人接过酒杯,手臂交缠,将酒一饮而尽。灵泉水的清甜混着酒香滑入喉间,苏清璃只觉得心口暖暖的,转头看向许珩尘,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接下来是“绕谷行”。苏清璃和许珩尘牵着一条红绸,红绸中间系着个绣着九尾的同心结,从灵犀树出发,沿着灵泉的水边走。族亲跟在他们身后,有的撒着灵犀花的花瓣,有的敲着青丘的铜鼓,银铃和金铃的声音混在一起,飘得满谷都是。路过织锦坊时,坊主领着绣娘们出来,手里捧着一束九尾莲,笑着递到苏清璃手里;路过许珩尘的竹屋时,苏清璃特意停下来,对着屋里的方向轻声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绕谷行结束时,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苏钰怜把他们引回灵犀树下,递来一枚青金色的链子——是互心链。链子细如发丝,上面缀着两颗小小的玉珠,一颗刻着“清”,一颗刻着“尘”。苏清璃取出一缕灵力,注入刻着“尘”的玉珠里;许珩尘也引动灵力,融入刻着“清”的玉珠。当两颗玉珠同时亮起时,互心链自动缠上了他们的手腕,泛着淡淡的光。“好了,”苏钰怜笑着说,“往后你们心意相通,一方遇险,另一方即刻便能感应到。”
婚典的最后,是族亲的祝福。长老们虽还有些拘谨,却也递来了贺礼;殷离也来了,站在人群外,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盒子,见苏清璃看过来,把盒子递给她:“魔渊的煞晶,能挡煞气,你闭关时用得上。”说完,没多留,转身就走,只留下个玄色的背影。
苏清璃握着盒子,看着身边的许珩尘,又看了看围着他们的族亲,忽然觉得,仙妖成婚又如何?打破规矩又如何?只要身边有他,有姐姐,有青丘的族亲,就什么都不怕了。
成婚次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竹窗,落在苏清璃和许珩尘交握的手上。苏清璃轻轻抽回手,起身换了身素色的长袍——今日,她要公布闭关和传位的事。
议事堂里,青丘的长老和族亲代表都到齐了。苏清璃牵着许珩尘走进来,站在首座旁,苏钰怜握着灵犀佩,站在她身边。“今日召集大家,是有两件事要宣布。”苏清璃的声音清亮,传遍整个议事堂,“第一,我今日便要闭关修神,具体闭关多久,尚未可知;第二,在我闭关期间,青丘的帝女之位,由我姐姐苏钰怜暂代,灵犀佩已交由她保管,族中大小事务,皆由她决断。”
话音刚落,议事堂里就炸开了锅。二长老率先站起来,语气带着不满:“帝女!此事不妥!苏钰怜虽为您的姐姐,可她早已嫁给赤族狐妖,赤族的规矩繁多,万一哪天她有了身孕,精力分散,如何掌管青丘?再说,她毕竟是外嫁之女,青丘的帝权,怎能交给外嫁之人?”
其他几位长老也纷纷附和:“是啊帝女,赤族与青丘虽同为狐族,可终究是两族,苏钰怜若偏向赤族,青丘怎么办?”“不如选位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暂代,等您闭关出来再交还帝位,这样更稳妥!”
苏清璃看着吵闹的长老们,脸色依旧平静:“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我选姐姐,不是因为她是我的亲人,是因为她有能力。”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当年我魂飞魄散,是姐姐和殷离一起守着聚魂鼎,护了我三年;青丘的结界出现裂痕,是姐姐日夜不眠,用灵犀气修补;她嫁给赤族,却从未忘了青丘,赤族的灵植、功法,她都悄悄引到青丘来,只为让青丘更强。”
“至于身孕……”苏清璃看向苏钰怜,笑着说,“姐姐若真有了身孕,难道就不能掌管青丘了?青丘的帝女,靠的是能力,不是身子。再说,姐姐身边有赤族的支持,往后青丘和赤族联手,仙界更不敢轻易招惹,这难道不是好事?”
二长老还想再说,苏清璃却抬手打断他:“我意已决。我闭关之后,青丘的事,全凭姐姐做主。我信任她,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些威慑,“往后,若有族亲不服姐姐的决断,或是敢在背后作乱,休怪我不讲情面——就算我闭了关,也能透过互心链知道青丘的事,到时候,可就不是简单的责罚了。”
长老们见她态度坚决,又想起她昨日成婚时的决绝,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纷纷闭嘴。苏钰怜握着灵犀佩,上前一步,对着众人躬身行礼:“各位放心,我定不负帝女所托,不负青丘的信任,好好守护青丘,等帝女闭关归来。”
议事结束后,苏清璃牵着许珩尘,往闭关的密室走去。密室在灵犀谷的最深处,门口刻着青丘的守护阵。“我走了。”苏清璃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许珩尘的脸,“好好修炼,照顾好自己,也……等我回来。”
许珩尘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微发颤:“你也是,闭关时别硬撑,要是扛不住,就用殷离送的煞晶,要是感应到我这边有危险,也别冲动出来,我能应付。”
苏清璃点头,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嗯,我知道。等我成神,我们就在神界再见。”说完,转身走进密室,密室的门缓缓关上,将两人的身影隔开。
许珩尘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石门,手腕上的互心链泛着淡淡的光。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许多年;他也知道,往后的路,他要自己走,要努力修神,要等她回来,要和她一起,站在神界的云端,看青丘的灵犀树,年年开花,岁岁结果。
而密室里,苏清璃盘腿坐在蒲团上,望着头顶的石顶,指尖泛着青金色的灵力。修神的路很难,雷劫很险,可她不怕——因为她知道,外面有等着她的人,有需要她守护的青丘,有她用一生去奔赴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