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晨光里,黎清尧对着电脑屏幕舒展了下肩膀。屏幕上是“新海棠”项目的最终设计图——除了原定的主体方案,旁边还多了个小系列,命名为“旧影”,画里是沾着晨露的海棠花苞,配着浅灰色的石板,像极了迟砚舟那天添画的模样。
“定稿了?”迟砚舟端着早餐走进来,看见她眼里的光,嘴角弯了弯。这几天她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画稿改得又快又顺,连带着说话时的语气,都比从前柔和了许多。
黎清尧点点头,保存文件时,指尖顿了顿:“七年前……你突然出国,是家里出了急事?”她终于问出了那句压在心底很久的话。过去总觉得是被抛弃,可这几天相处下来,看着他笨拙又真诚的样子,忽然就不想再揪着过去了。
迟砚舟拿面包的手停在半空,随即低声道:“我爷爷病危,被家里强行接走的。想联系你,却发现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我母亲删了。”他看着她,眼底有歉疚,“对不起,没告诉你。”
“没事了。”黎清尧笑了笑,是真的释然了。
下午,“新海棠”设计稿提前曝光,#黎清尧旧影系列#的词条迅速冲上热搜。网友说“看画就像闻到了春天的味道”,工作室的电话被合作方打爆,黎清尧看着屏幕上的好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这是她靠自己,赢得的认可。
可这份踏实没持续多久。傍晚时,妹妹黎晚惜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带着惯有的娇纵:“姐,妈说你这次项目赚了不少?正好我最近看上一个包,你给我买了呗。”
黎清尧皱了眉:“我的钱,和你没关系。”
“你怎么这么小气?”黎晚惜的声音拔高,“妈说了,你现在有出息了,就该帮衬家里!再说当初要不是妈让你去学设计……”
“她什么时候让我去学了?”黎清尧打断她,声音冷了下来,“她只说过‘画画是浪费钱’,是爸偷偷给我凑的学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换成了母亲尖利的声音:“黎清尧!你翅膀硬了是吧?敢这么跟你表妹说话?我告诉你,你那个项目必须分晚惜一半,不然我就去你工作室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白眼狼!”
换作从前,黎清尧或许会忍,可现在,她只觉得可笑。她刚想开口,手机被迟砚舟轻轻拿了过去,他按下免提,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阿姨,清尧的设计是她的心血,法律规定著作权属于创作者。您要是去闹,涉嫌敲诈勒索,我们可以报警。”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气急败坏地挂了。
黎清尧看着迟砚舟,心里暖了暖。这时,姐姐黎殊语的电话打了进来:“清尧,妈刚才给我打电话撒泼,说你不给晚惜钱。你别理她,我已经跟爸说了。”
没过多久,父亲黎威的电话也来了,声音带着难得的坚定:“清尧,以前是爸没本事,总让你受委屈。这次爸站你这边,她要是敢去闹,我就跟她离婚。”
黎清尧握着手机,眼眶有点热。她知道父亲懦弱了一辈子,被母亲拿捏着不敢反抗,可这次,他为了她,终于硬气了一回。
晚上,母亲果然没敢来工作室,却在家族群里发了长文,哭诉自己养女儿“不如养条狗”,说黎清尧“自私自利”。黎殊语直接在群里回了句:“妈,您这话不对。清尧刚工作时,工资一半都被您要去给晚惜买东西;她哮喘犯了,您说‘装病博同情’,是我送她去的医院。到底谁自私?”
黎威紧跟着发了条语音,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以后家里的事,我说了算。清尧的钱,她自己做主。谁再敢欺负她,就别认我这个家人。”
群里瞬间安静了。黎清尧看着屏幕,忽然觉得那些年的委屈,好像在这一刻被彻底吹散了。
“在想什么?”迟砚舟递来一杯热牛奶,在她身边坐下。
“在想,”黎清尧笑了笑,眼里有泪光却很亮,“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她想起母亲总是把最好的留给黎晚惜,连她画得最好的一幅海棠画,都被母亲拿去送给了晚惜当生日礼物;想起自己哮喘发作时,母亲漠不关心的眼神。那些偏心像根刺,扎了她很多年,可现在她明白了,不值得为这样的人消耗自己。
迟砚舟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也不会是一个人。”
窗外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热搜还在发酵,家里的闹剧暂时平息,黎清尧低头看着自己的设计稿,忽然觉得,未来好像有了很多种可能——那些被辜负的过去,终于可以被原谅;而值得珍惜的现在和将来,正慢慢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