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工作室的落地窗漫进来时,黎清尧正对着电脑调整“旧影”系列的细节。屏幕右下角弹出合作方发来的消息,说有画廊想将这组设计做成装饰画展出,问她是否有意向。
“看来你的海棠要从图纸里‘开花’了。”迟砚舟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将其中一杯放在她手边,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漫上来。
黎清尧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笑意。这几天他总以“监督进度”为由赖在工作室,却总在她画到出神时,悄悄切好水果放在旁边,或是在她揉着肩膀时,递来一个温热的暖水袋。
“对了,”迟砚舟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相框,“昨天路过一家裱画店,看见这个觉得合适。”
相框里是一幅手绘的海棠枝桠,不是设计图里的规整线条,而是带着随性的笔触,花瓣上还沾着几点浅褐色的“晨露”——像极了高中时他在她笔记本上画的那幅。
黎清尧指尖抚过相框边缘,忽然想起什么:“你高中时总说要学建筑,后来怎么……”
“去国外后先照顾爷爷,后来接手了家里的公司。”迟砚舟在她身边坐下,语气轻缓,“但没放弃画图,你看——”他点开手机相册,里面是这些年的速写:伦敦的大本钟、巴黎的圣母院、京都的樱花巷,每一张角落都有个小小的海棠标记。
“这些是……”
“我们当年约定要去的地方。”迟砚舟看着她,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我替你先去踩过点了,等你忙完这阵,要不要一起再走一遍?”
黎清尧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刚要开口,手机响了。是父亲黎威,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雀跃:“清尧,你妈今天早上没闹,还主动做了早饭。对了,你上次说喜欢吃的桂花糕,我买了两盒,等下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她忍不住弯了嘴角。迟砚舟递过一块刚切好的芒果:“看来家里的‘新气象’比我们想的持久。”
下午去画廊谈合作时,黎清尧意外见到了黎殊语。姐姐手里拿着一本画册,笑着迎上来:“我听说你要来,特意请假过来的。对了,我辞了原来的工作,打算去学策展——总不能一直让你当家里的‘顶梁柱’。”
黎清尧愣住时,黎殊语已经翻开画册:“你看,这是我整理的你的设计稿,从大学时的作业到现在的‘新海棠’,以后说不定能给你办个个人展呢。”
画廊老板是个温和的中年人,看着她们姐妹说话,忽然笑道:“黎小姐的设计里有股暖意,原来身边一直有这么多人陪着。”
回去的路上,晚风带着海棠花的淡香。迟砚舟开车时,余光总瞥见副驾上的黎清尧在翻那本画册,指尖停在某一页——那是她大学时画的老海棠树,旁边有行小字,是当时的她写的:“约定或许会迟到,但春天总会来。”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黎清尧抬头,正好看见天边的晚霞染红了云层,像极了高中时他们一起看过的黄昏。她忽然笑了:“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去第一站?”
迟砚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里藏不住笑意:“你定时间,我随时待命。”
车窗外,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黎清尧低头看着手机里画廊发来的展览预告,标题是“海棠未晚”。她想起刚才姐姐说的话,想起父亲手里的桂花糕,想起身边人眼里的笑意,忽然明白——那些曾经觉得冰冷的过往,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细碎的暖意焐热了。
而未来的路,好像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带着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