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展结束后,黎清尧把那块画了花苞的空白展板搬回了画室。迟砚舟没再提“复合”的事,却开始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早上会在画室门口放一份温热的早餐,附上手写的便签,提醒她“别空腹画画”;傍晚看到画室灯亮着,会发来消息“要不要带碗热汤过来”,如果她没回复,就安安静静待在楼下,等灯灭了才离开。
黎清尧没有明确回应,却在某天发现早餐里多了她爱吃的咸豆浆时,在便签背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这天下午,她正在修改和意大利品牌的合作方案,手机响了,是迟砚舟母亲的助理打来的。对方语气很客气,说“夫人身体好多了,想约您见一面,当面道个歉”。
黎清尧握着手机沉默了片刻。窗外的海棠新叶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给她无声的鼓励。她想起老夫人说的“新的会来”,最终应道:“明天下午吧,就在工作室楼下的咖啡馆。”
挂了电话,她给迟砚舟发了条消息:“你母亲约我明天见面。”
几乎是秒回:“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黎清尧看着屏幕上的字,忽然又补了一句,“结束后告诉你。”
这是分开后,她第一次主动说“告诉你”,像在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透进了点光。
第二天见面时,迟砚舟的母亲穿了件素雅的连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底的疲惫还在,却多了几分清明。她没等黎清尧开口,先站起身鞠了一躬:“清尧,对不起。之前是我糊涂,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她递过来一个小小的木盒:“这是砚舟父亲生前收藏的海棠木书签,他说‘好的关系该像这木头,经得住打磨’。我知道一句道歉不够,但我希望你能给砚舟一个机会——他这些年为了我,藏了太多心事,你是第一个能让他真正笑出来的人。”
黎清尧打开木盒,里面的书签刻着细密的海棠纹,边角被摩挲得光滑——看得出来被人珍藏了很久。她想起迟砚舟在画室里安静看她画画的样子,想起他冒雨护着海棠盆栽的背影,心里那道紧绷的弦,悄悄松了些。
“我需要时间。”她把书签放回木盒,语气平静,“但我接受您的道歉。”
离开咖啡馆时,迟砚舟正站在街角的梧桐树下,手里捏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指节泛白——显然等了很久。看到她出来,他快步迎上来,却又在三步外停下,小心翼翼地问:“还好吗?”
黎清尧把木盒递给他:“你母亲送的。”
他打开看了一眼,眼眶微微发红,抬头时眼里的光像被点燃的星火:“清尧……”
“先说好,我还没原谅你。”黎清尧打断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但意大利品牌的合作方案,我觉得可以加上‘双人设计’的概念——你之前说的结构想法,或许能和我的画结合。”
迟砚舟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真的?”
“嗯。”黎清尧转身往工作室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他,“还愣着干什么?过来讨论方案啊——难道要我一个人画两个人的部分?”
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迟砚舟快步跟上去,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端。他知道,这不是完全的和解,却像画室里那盆海棠抽出的新芽,带着无限的可能。
走到工作室门口时,黎清尧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之前送的老海棠木,我还没画完——晚上有空吗?来画室帮我看看光影怎么处理。”
“有空!随时都有空!”迟砚舟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推开画室门,窗台上的四季海棠开了朵小小的白花,嫩黄的花蕊在风里轻轻摇晃。黎清尧看着那朵花,忽然觉得,那些经历过的风雨、争吵、冷战,或许都是为了让彼此更清楚——有些羁绊,就算暂时分开,也会像海棠的根,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相连,等到时机成熟,便会重新抽出新枝,向着阳光生长。
而属于他们的新枝,才刚刚开始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