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晚宴的水晶灯像悬在头顶的星河，映得黎清尧手里的金奖奖杯愈发璀璨。
“棠语”系列最终拿下了米兰设计大赛的金奖，评委会给出的评语是“用东方意象诠释了爱的细腻，每一处细节都充满生命力”。黎清尧站在台上时，目光下意识地穿过人群，落在第一排的迟砚舟身上——他正举着手机对着她，眼里的笑意比水晶灯还亮。
下台后，李念抱着她又蹦又跳：“我就知道你可以！黎清尧，你现在是国际金奖设计师了！”
迟砚舟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奖杯，怕累着她。他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声音压得很低：“恭喜你，黎设计师。”
黎清尧仰头看他，眼里还带着上台时的雀跃，像只得到了糖果的小猫：“那有没有奖励？”
“奖励？”迟砚舟低笑一声，在她耳边轻语，“等回去，让你‘欺负’一整晚，怎么样？”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黎清尧的脸颊瞬间红了，伸手推了他一把，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
晚宴上，不断有人过来向黎清尧道贺。她本不胜酒力，但架不住高兴，又被李念起哄着喝了几杯香槟，脸颊很快泛起醉人的红晕，眼神也变得水汪汪的。
散场时，她已经有些微醺，靠在迟砚舟怀里，脚步都有些发飘。李念识趣地说要去附近的朋友家借宿，把空间留给他们。
回到酒店房间，迟砚舟刚把她放在沙发上，转身想去倒杯温水，就被她拉住了手腕。
“迟砚舟……”她仰头看他，睫毛上像沾了水汽，声音软得发黏。
“嗯？”迟砚舟在她身边坐下，指尖轻轻擦过她泛红的脸颊。
“我赢了……”她晃了晃手里的奖杯，又很快放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忽然暗了暗，“可是有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迟砚舟的心微不可察地一紧，顺着她的话问：“什么事？”
“七年前……”黎清尧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为什么突然就出国了？”
那年她刚高三，知道他要出国的消息时，特意去老宅的海棠树下等他。她记得自己带了亲手画的海棠书签，想在他走之前送给他，还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一路顺风”。
可她从春末等到夏末，从海棠花盛开等到花瓣落尽，等来的只有他已经出国的消息。那天她在海棠树下坐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回家，书签被攥得发皱，后来再也没拿出来过。
“我在海棠树下等了你一整个夏天。”她抬起眼，眼里蒙着一层水汽，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像撒娇，“你怎么能不告而别？”
迟砚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酸又疼。
他当年出国确实仓促。家里突遭变故，爷爷重病，他必须立刻回去接手国外的事务，连跟老师同学告别都来不及。他不是没想过联系黎清尧，可那时的他焦头烂额，怕自己的狼狈被她看到，更怕给不了她安稳的承诺，思来想去，竟真的就这么断了联系。
他以为这七年她早已忘了这些，却没料到，她一直记在心里。
“对不起。”迟砚舟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是我不好，那时候太胆小，也太混蛋。”
黎清尧却忽然笑了，摇了摇头。她倾身靠近他，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带着香槟的微醺气息：“可是……再见到你的时候，好像一下子就原谅了。”
那天在老宅的走廊，他穿着黑色大衣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心里那些攒了七年的委屈和埋怨，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就像被风吹散的海棠花瓣，连痕迹都没留下。
“看到你就觉得……算了，不气了。”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声音软得发颤，“迟砚舟，我好像……很早就喜欢你了。”
或许从他帮她捡回画具的那个午后，或许从他替她出头讨回公道的那天，又或许，是在无数个他不知道的、她偷偷看他打球的黄昏。只是那时的喜欢太隐晦，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直到分别后漫长的等待里，才慢慢清晰。
迟砚舟的心像是被温水漫过，又酸又软。他伸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从不知道，自己当年的不告而别，让她一个人在海棠树下等了那么久。也从不知道，她藏了这么多年的喜欢。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大概是醉得厉害了，呼吸均匀地落在他颈间，像只温顺的小猫。
“清尧。”他低头，在她额角印下一个轻吻，声音哑得厉害，“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
无论是一个夏天，还是更久的时光，他都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他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她似乎在做梦，眉头微蹙了一下，嘴里嘟囔着“海棠花……”。迟砚舟坐在床边，替她盖好被子，指尖拂过她汗湿的额发。
窗外的米兰夜色正浓，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落在黎清尧的睡颜上。迟砚舟看着她，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珍重。
那些错过的时光，他会用余生一点一点补回来。以后每个夏天，他都会陪她去看海棠花；以后每次分别，他都会牢牢记住她的样子，然后更快地回到她身边。
他俯身，在她唇角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像对待稀世珍宝。
“晚安，我的清尧。”
床上的人动了动，往他的方向蹭了蹭，像是在寻找一个安心的依靠。迟砚舟笑了笑，索性在床边躺下，握住她的手，指尖与她的交缠在一起。
这个夜晚，迟砚舟没怎么睡。他就这么看着她，从夜色渐浓到晨光微亮。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等回去，我们就去老宅种一棵新的海棠树，好不好？”
怀里的人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迟砚舟知道，她听到了。而那些关于等待的旧故事，从这个清晨开始，就彻底翻篇了。未来的日子里，只有并肩同行的温暖，再无独自等待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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