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殊语的“破绽”露得不动声色。
第二天下午,她让今夏帮忙整理画廊送来的一批旧画,特意当着她的面翻出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盒子,指尖在盒面上摩挲片刻,又若无其事地收进床头柜最上层的抽屉,还“不小心”让钥匙从口袋滑落,滚到今夏脚边。
“麻烦你捡一下。”黎殊语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眼神却悄悄捕捉着今夏的反应。
今夏弯腰捡钥匙时,耳尖微微发红,递过来时指尖有些发烫:“黎姐,这盒子看着挺贵重的,里面放了什么?”
“没什么,”黎殊语接过钥匙,随手放在画册上,语气漫不经心,“我妈以前留下的一些旧物,昨天翻出来想看看,又觉得心烦。”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说起来,前几天整理她的日记,好像提到过一份文件,说是藏在清尧画廊保险柜里,具体是什么倒没写清楚。你也知道,我妈走得突然,好多事都没来得及交代……”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轻咳两声,对今夏摆了摆手:“算了,不提这些了,你先去忙吧,让我再歇会儿。”
今夏应声退出去,关门的瞬间,黎殊语清晰地听见她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脚步声——和昨天她发消息时去的方向一模一样。
“上钩了。”黎殊语拿起手机,给林屿发了条消息,“鱼已咬饵,准备收网。”
林屿那边很快回复:【画廊已布控,放心。】
黎殊语放下手机,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她知道,黎晚惜不会轻易相信这份“破绽”,必然会让今夏再探。
果然,傍晚时分,今夏端来晚餐时,状似无意地提起:“黎姐,画廊的保险柜该换密码了吧?上次我整理文件时,好像看到保洁阿姨对着保险柜多看了几眼,怪吓人的。”
黎殊语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她,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警惕:“换什么密码?那里面又没放贵重东西。”
“可您昨天不是说……”今夏话说一半,立刻捂住嘴,一脸懊恼,“对不起黎姐,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罢了,”黎殊语叹了口气,像是被戳中心事,语气沉了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妈当年留下的一份遗嘱草稿,说是等我们结婚了就交给我和清尧。现在想来,估计是担心我们在黎家受委屈,特意留了些东西给我们。”
她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像叹息:“说起来也可笑,我连她具体留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保险柜密码是我的生日,她总说这个日子最该被记住。”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有对母亲的怀念,又把关键信息“保险柜密码”和“遗嘱”抛了出去。今夏听得眼神发亮,嘴上却安慰道:“黎姐您别难过,阿姨肯定是为您好。”
等今夏离开,黎殊语立刻给林屿打了电话:“密码的事我已经透出去了,今晚务必盯紧画廊,尤其是保险柜附近。”
“放心,我已经让最信任的人守在那里了,还装了隐蔽摄像头。”林屿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挂了电话,黎殊语却毫无睡意。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往来的车辆,心里像压着块石头。黎晚惜会不会亲自来?还是只派今夏动手?
深夜十一点,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黎殊语心头一紧,翻身躺回床上,装作熟睡的样子。
门被推开,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是今夏。
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显然是早就配好了病房抽屉的钥匙。只见她熟练地打开抽屉,拿出那个紫檀木盒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对着盒子仔细打量,似乎想找到开锁的机关。
黎殊语屏住呼吸,看着她在黑暗中忙碌的身影,心里一阵发冷。这个她信任了三年的助理,此刻像个训练有素的小偷,动作利落得让人心惊。
今夏折腾了半天没打开盒子,似乎有些焦躁,转身想离开,却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今夏吓得浑身一僵,转身就往门口跑,却在门口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跑什么?”林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冰冷的寒意。
走廊的灯被打开,照亮了今夏惊慌失措的脸。黎清尧和迟砚舟也站在门口,显然是接到消息赶过来的。
“林……林先生?”今夏脸色惨白,手里的钥匙和手电筒掉在地上,“我……我就是来看看黎姐睡没睡好……”
“是吗?”黎殊语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冷冷地看着她,“那我床头柜里的盒子,还有你手里的钥匙,怎么解释?”
今夏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迟砚舟走上前,捡起地上的钥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黎晚惜派你来的?”
听到“黎晚惜”三个字,今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对不起黎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爸妈还在她手里……她要是不高兴,我爸妈就完了……”
黎殊语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凉。她早就想到今夏是被胁迫的,却没想到黎晚惜连对方的父母都不放过。
“她让你做什么?”黎殊语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除了监视我,是不是还让你找我母亲留下的东西?”
今夏哽咽着点头:“她说……只要拿到阿姨留下的遗嘱,就让我爸妈平安回家……我没办法……”
“遗嘱根本就是假的。”黎殊语缓缓开口,“我故意说给你听的,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动手。”
今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和绝望。
就在这时,林屿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骤变:“不好,画廊那边出事了!我们的人被打晕了,保险柜被撬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黎殊语反应过来,心头一阵发凉——今夏只是个幌子,黎晚惜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画廊的保险柜!她故意让今夏在病房动手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自己则带人去了画廊!
“调监控!”迟砚舟当机立断,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安保人员。
林屿已经转身往外跑:“我去画廊看看!”
黎殊语看着混乱的场面,握紧了拳头。她还是低估了黎晚惜的狠辣和缜密,这步声东击西,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病房里,今夏还在地上哭着,可没人再理会她。黎殊语走到窗边,看着林屿和迟砚舟匆忙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黎晚惜,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只是,撬开那个空保险柜的你,此刻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这场戏,还远远没到落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