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殊语出院那天，天气阴沉得厉害，像是随时会落下雨来。
迟砚舟动用关系帮她办理了手续，林屿则提前安排好了家里的护工。黎清尧一路都在沉默，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金属盒，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刚到黎家老宅，管家就迎了上来，脸色凝重：“迟总，老迟总让您回来后立刻给他回个电话，说是关于黎晚惜的事。”
迟砚舟皱了皱眉，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没过多久，他挂了电话，脸色难看得吓人。
“怎么了？”黎清尧连忙问。
“黎晚惜在医院里醒了，”迟砚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她说那份录音在她律师手里，如果我们不撤销对她的指控，就让律师把录音公之于众。”
“她这是在威胁我们！”黎清尧气得发抖，“什么畏罪自杀，根本就是她编造的谎言！”
黎殊语坐在沙发上，指尖冰凉。黎晚惜敢这么说，必然是笃定那份录音能唬住人。母亲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那个实验报告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录音里到底说了什么？”她抬头看向迟砚舟，声音有些发颤。
“我爸说，黎晚惜的律师不肯透露具体内容，只说录音里有你母亲的声音，提到了‘实验失败’‘对不起所有人’之类的话。”迟砚舟沉声道，“现在媒体已经闻到了风声，不少记者守在医院门口，就等着挖新闻。”
黎殊语的心沉了下去。一旦录音曝光，不管真假，母亲的名声都会受损，黎家也会被推上风口浪尖。黎晚惜这步棋，够毒。
“不能让她得逞。”林屿握住她的手，“我们必须在她放出录音前，找到能证明阿姨清白的证据。”
“可我们连陈医生在哪里都不知道。”黎清尧急得团团转，“那个实验报告到底是什么，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黎殊语沉默着翻开母亲的笔记本，指尖划过“陈医生”三个字。忽然，她想起照片上那个男人的白大褂——左胸口绣着一个小小的标志，像是某家医院的徽章。
“砚舟，”她抬头看向迟砚舟，“你父亲当年合作的那家医院，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仁心医院？”迟砚舟回忆了一下，“不过那家医院十几年前就改制了，现在叫仁心医疗集团，是市里的龙头企业。”
黎殊语眼睛一亮：“那医院的老员工里，会不会有人认识陈医生？”
“有可能。”迟砚舟立刻拿出手机，“我让助理去查仁心医院的老员工名单，尤其是当年和我父亲合作过的人。”
事情似乎有了一丝转机，可黎殊语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黎晚惜敢拿出录音，必然还有后手。
果然，当天下午，网络上就开始流传关于“黎氏集团创始人遗孀涉嫌医疗实验丑闻”的小道消息，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能猜到说的是谁。
黎父气得血压飙升，躺在床上起不来。黎殊语看着那些捕风捉影的报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能再等了。”她站起身，“我要去仁心医院一趟。”
“我陪你去。”林屿立刻跟上。
仁心医疗集团的总部大楼气派非凡，前台得知他们要找十几年前的老员工，面露难色：“抱歉，我们的员工档案只保留十年，更早的已经销毁了。”
黎殊语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那你认识这个人吗？他叫陈医生，当年在这里工作过。”
前台看了看照片，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你们可以去问问档案室的张主任，他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多年，说不定认识。”
找到张主任时，他正在整理旧档案。看到照片上的男人，他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认识，这是陈景明医生，当年可是我们医院的天才，专攻神经医学的。”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黎殊语连忙问。
张主任叹了口气：“不知道啊。大概十五年前吧，他突然就辞职了，说是去国外深造，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对了，他当年和黎家的夫人走得挺近的，就是……”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就是黎夫人出事前几天，还来找过他，两人在办公室里吵了一架，声音挺大的，好像是为了什么实验数据。”
黎殊语的心猛地一沉。母亲和陈医生吵架？难道真的和实验报告有关？
“您还记得他们吵了些什么吗？”林屿追问。
张主任皱着眉回忆：“具体的记不清了，就听到黎夫人说‘那东西不能交出去，会害了很多人’，陈医生好像说‘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后来黎夫人就哭着跑出去了。”
“那东西……难道就是实验报告？”黎殊语喃喃自语，心里乱成一团麻。
张主任又道：“说起来也奇怪，黎夫人出事那天，陈医生也没来上班，之后就递了辞职信。还有，当年和他们一起做实验的，好像还有一个姓陈的医生，不过那人早就离职了，听说去了邻市开私人诊所。”
“姓陈？”黎殊语心里咯噔一下，“您知道她叫什么吗？”
“好像叫陈芸……”
黎殊语和林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陈芸，那是黎晚惜的母亲，黎殊语和黎清尧的继母！
原来黎晚惜的们母亲，当年也参与了那个实验！难怪她对母亲的事这么清楚，难怪她一直盯着那份实验报告！
“谢谢您，张主任。”黎殊语压下心头的巨浪，“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走出医院大楼，天空终于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几分。
“黎晚惜的母亲也参与了实验……”林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那阿姨当年的死，会不会和他们有关？”
黎殊语看着雨幕中模糊的城市轮廓，点了点头：“很有可能。黎晚惜说的录音，说不定就是她母亲给她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迟砚舟打电话：“砚舟，帮我查一下陈芸现在的下落，她当年在仁心医院工作过，被我父亲赶出去后不知道去哪里了。”
挂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不管录音里说了什么，我们必须找到陈芸。她一定知道当年的真相。”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淹没。黎殊语握紧了拳头，掌心被雨水打湿，冰凉刺骨。她知道，找到陈芸，或许就能揭开所有谜团，但也可能……会看到更残酷的真相。
可她没有退路。为了母亲，为了黎家，她必须走下去。
就在这时，黎殊语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想知道录音的内容吗？来城西废弃工厂，一个人来。”
发件人，赫然是黎晚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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