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晨光与晚风里的寻常日子
云深不知处的清晨总是被露水打湿的。魏无羡是被鼻尖萦绕的冷香唤醒的，睁眼时正看见蓝忘机坐在床沿穿外袍，墨色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发尾还沾着点晨起的微凉。
“含光君起这么早？”他翻了个身，把自己裹成兔子卷，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今天不用早课也不用夜猎，不多睡会儿？”
蓝忘机回头看他，眼底漾着浅浅的笑意：“卯时已过。”他伸手替魏无羡把被角掖好，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脸颊，“厨房炖了莲子羹。”
“莲子羹！”魏无羡瞬间清醒，骨碌一下爬起来，睡乱的头发支棱着，“我就知道蓝湛最疼我。”他光着脚就往屋外跑，被蓝忘机一把拉住手腕。
“穿鞋。”蓝忘机无奈地弯腰，拿起放在床边的软靴，不由分说地替他套上。魏无羡乖乖地任他摆弄，脚趾蜷了蜷，蹭到对方温热的掌心，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狐狸。
早饭时果然见灶上温着莲子羹，甜香混着松木香飘满整个静室。魏无羡舀了一大勺递到蓝忘机嘴边：“你也尝尝，甜度刚好！”蓝忘机微怔，随即张口咽下，耳尖悄悄泛起薄红。一旁帮忙端碗筷的思追看得脸颊发烫，景仪却在旁边小声嘀咕：“魏前辈又欺负含光君。”
吃过早饭，魏无羡被蓝忘机按在书案前抄家规。说是抄家规，他却在宣纸上画满了各种表情包——有吹胡子瞪眼的蓝启仁，有鼓着腮帮子吃饭的景仪，还有……一只抱着兔子、耳朵泛红的含光君。
“蓝湛。”魏无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魏无羡手忙脚乱地想把画纸藏起来，却被对方抽走。他紧张地抬头，却见蓝忘机拿着画纸仔细端详，末了竟认真点评：“兔子画得比上次好。”
“那是！”魏无羡立刻得意起来，“也不看是谁画的。”
蓝忘机放下画纸，拿起笔在空白处添了几笔，原本孤零零的“含光君兔子”身边，忽然多了个笑得眉眼弯弯的红衣身影。魏无羡看得一愣，随即心口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
午后阳光正好，魏无羡拉着蓝忘机去后山喂兔子。云深不知处的兔子越来越多，白团团的一片挤在竹笼里，见了他们就争先恐后地往前凑。魏无羡把胡萝卜切成小块递过去，忽然指着最大的那只兔子笑道：“你看它，跟你一样爱摆严肃脸。”
蓝忘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只兔子正蹲在角落里啃菜叶，耳朵竖得笔直，确实有几分端正模样。他没反驳，只是轻声道：“像你。”
“像我？”魏无羡不服，“我这么活泼可爱！”
蓝忘机侧头看他，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活泼可爱。”
正说着，远处传来景仪的呼喊声。两人回头，只见景仪和思追抱着药篓跑过来，景仪一脸苦相：“含光君！魏前辈！我们采草药时被毒草扎了，手好痒！”
魏无羡凑近一看，见景仪手背起了几个红疹子，笑着调侃：“让你平时不认真听草药课，这是荨麻，碰了就会痒。”嘴上虽笑，手上却动作麻利地从怀里掏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替他涂上。蓝忘机则走到思追身边，仔细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确认无碍后才放心。
傍晚时分，四人一起下山。魏无羡边走边给小辈们讲当年在乱葬岗的趣事，说到自己如何用土豆做出十八种吃法时，连蓝忘机都听得认真。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魏无羡的红衣和蓝忘机的白衣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流动的画。
晚饭是魏无羡亲手做的莲藕排骨汤，汤里还卧了几个圆润的汤圆。他盛了一大碗给蓝忘机：“尝尝这个，我特意多加了桂花蜜。”蓝忘机舀起一个汤圆，吹凉了才放进嘴里，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心底。
入夜后，静室里点着一盏暖黄的油灯。魏无羡靠在蓝忘机怀里看星图，手指点着天上的星辰：“你看那三颗连在一起的，像不像咱们第一次一起夜猎时遇到的凶尸？”
蓝忘机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低声道：“不像。”
“那像什么？”
“像我们。”蓝忘机握住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一直在一起。”
魏无羡的心猛地一跳，抬头时撞进对方盛满星光的眼眸。他笑着往蓝忘机怀里缩了缩，听着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还有身边人平稳的心跳。
十六年的颠沛流离，十六年的苦苦等待，都在这样寻常的日子里化作了安稳的暖意。原来最好的时光，不过是晨光里的莲子羹，暮色中的排骨汤，和身边人永远不变的温柔目光。
夜深时，油灯渐渐昏昏欲睡，静室里只剩下两道相依的呼吸声，伴着窗外兔子的轻哼，一起沉入了云深不知处的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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