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管理员

程锦猛地关上门，后背紧贴着门板剧烈喘息。那只青灰色的手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尖，关门时他听到了指甲刮擦木头的刺耳声响。

"这不是真的..."程锦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00:23，信号格空空如也。浴室里的滴水声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墙壁内部传来的抓挠声，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墙里爬行。

他再次打开门缝窥视——走廊恢复了原状，只有三扇门：703、704、705。但空气中弥漫着腐肉般的恶臭，地板上多了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从704门口一直延伸到电梯处。

程锦想起住户守则第一条：宵禁时间禁止外出。但现在他的房间显然更危险。权衡之下，他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决定冒险去找管理员。

走廊灯光比之前更暗了，每走一步，地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703室门上的符纸无风自动，门缝下渗出更多暗红液体；705室门前原本的女式运动鞋变成了一双沾满泥土的童鞋。

电梯显示停在4楼，程锦想起守则第三条：23:17分电梯永远停在4楼，此时请勿使用。虽然时间已过，但他不敢冒险，转向了安全出口。

楼梯间的景象让他胃部痉挛——台阶不是向下，而是向上无限延伸，每一级台阶上都摆着一个小巧的洋娃娃，所有娃娃的头都转向他的方向，玻璃眼珠反射着诡异的光。

"程先生？"林经理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程锦抬头，看见她倒挂在楼梯井上方，长发垂落，脖子扭转180度，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宵禁时间不能外出哦。"

程锦转身就跑，却发现来时的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贴满照片的墙。照片上都是同一张脸在不同年龄段的模样——全是林经理，最早的一张已经泛黄，上面的日期是1973年。

"你发现了啊。"林经理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程锦转身，她已恢复正常站姿，只是嘴角咧得太大，露出两排鲨鱼般的尖牙，"每任管理员都是我，一直都是我。"

程锦退到墙边，水果刀指向林经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守则...那些规则..."

"是为了保护你们。"林经理向前一步，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多足怪物的形状，"公寓需要住户，但住户总是违反规则。违反者会成为公寓的一部分，就像他们——"

她打了个响指，墙壁突然变得透明，程锦看到墙内嵌着数十具人形轮廓，有的在无声尖叫，有的在徒劳捶打。最近的一具轮廓正在慢慢形成，看衣着正是白天见到的齐小桐。

"她和你说话了，对吧？"林经理的指甲突然变长，轻轻划过透明墙面，齐小桐的轮廓随之抽搐，"守则第七条：邻居不会主动与您交谈。"

程锦的腿开始发抖："你要把我...也关进墙里？"

"不一定。"林经理的头颅突然旋转一圈，"你有两个选择：接替我成为新管理员，或者找到真正的出口离开。当然，后者至今没人成功过。"

她递给程锦一张老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男子站在704室门口微笑，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99.7.16。

"上一个尝试找出口的住户，现在住在1304室。"林经理咯咯笑着，"对了，守则第十条：本公寓没有13楼。"

程锦的视线突然模糊，他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办公室里，墙上挂满钥匙和住户档案。林经理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用针线缝合一个布偶，布偶的脸酷似齐小桐。

"作为管理员，你要确保住户遵守守则。"林经理的针线穿过布偶的嘴唇，"违规者会成为公寓的养分，他们的恐惧让公寓生长。你看——"

她拉开窗帘，窗外不再是城市夜景，而是蠕动的血肉墙壁，血管般的管道在表面起伏。远处有几扇亮着灯的窗户，像被吞食在巨兽体内的萤火虫。

"公寓在长大，很快就能吞下整条街。"林经理的语气中带着病态的喜悦，"现在，做出你的选择？"

程锦的余光瞥见办公桌抽屉里露出一角纸张，上面似乎画着某种路线图。他强忍恐惧开口："如果我选择找出口...有什么提示？"

林经理的笑容消失了，她猛地凑近程锦，呼出的气息带着坟墓的腐臭："周日去地下室洗衣房，数清楚有几台洗衣机。但记住——"她的眼球突然翻白，"数错了就会永远留在那里。"

整栋公寓突然震动，墙上的照片纷纷掉落。林经理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时间到了，我该去'处理'新住户了。明天日落前给我答案，否则我会替你选。"

她像蜘蛛一样爬上墙壁，消失在通风管道中。程锦趁机抽出那张纸——是手绘的地下室地图，某个角落用红笔画了个叉，旁边写着"不是13"。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外面是正常的七楼走廊。程锦冲出门，发现自己的704室就在不远处。进门锁好，他瘫坐在地，手中紧攥着那张神秘地图。

浴室镜子突然传出敲击声，程锦惊恐地看到镜中的自己正在用口型重复一句话：

"不要相信她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