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地下室

程锦在704室的门把手上系了一根鞋带——这是他在惊魂一夜后想出的办法，用来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回到了"自己的"704室。

鞋带还在，但颜色从蓝色变成了暗红色，像是被血浸泡过。程锦小心翼翼地解开它，推门而入。房间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周日8:03，而他的手机却显示周一6:17。

"时间不对..."程锦想起林经理提到的"周日地下室开放洗衣服务"。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那张神秘地图上标注的"不是13"可能是逃生的关键。

住户守则第八条浮现在脑海："每周日地下室开放洗衣服务，但请勿清点洗衣机数量。"

程锦将水果刀别在后腰，口袋里装着那张地下室地图。出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浴室镜子——镜中的他面色惨白，嘴唇蠕动着似乎在重复什么，但这次没有声音传出。

电梯按钮没有地下室的选项。程锦按下1楼，电梯却反常地快速上升，显示屏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后停在了13楼。

"本公寓没有13楼。"程锦喃喃重复着守则第十条，疯狂拍打开门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是一条与7楼完全相同的走廊，只是所有门牌号都以13开头。1304室的门微微晃动，像是刚刚有人进去。

电梯门在程锦冲过去前关上了，这次开始正常下降。一楼大厅空无一人，前台积满灰尘，登记簿上的最后入住日期停留在1999年7月16日——正是那张照片背面的日期。

安全出口的标识指向地下室，但楼梯间的景象让程锦停住了脚步——台阶不是向下，而是向上延伸，与他昨晚看到的景象完全相反。更诡异的是，每一级台阶上都放着一只湿漉漉的童鞋，鞋头全部朝向下方。

"又变了..."程锦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就在他的脚触碰到台阶的瞬间，整个楼梯间旋转了180度，现在台阶正常向下，但深不见底。

墙壁渗出黏稠的液体，摸上去像某种生物的分泌物。程锦数到第200级台阶时，终于看到了地下室的标志。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用红漆写着"洗衣房"，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请保持安静，它们在睡觉。"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霉味和血腥味的混合。洗衣房比想象中大得多，排列着十几台老式洗衣机，最里面的几台正在运转，透过圆形玻璃窗能看到里面翻滚的不是衣物，而是黑乎乎的团状物。

程锦展开地图，红叉标记的位置在洗衣房最深处。他贴着墙慢慢前进，开始默数洗衣机数量："一、二、三..."

第6台洗衣机里泡着一堆白色布料，仔细看才发现是撕碎的人偶，其中一块布片上缝着"齐小桐"的名字。

"...十、十一、十二。"程锦停下脚步，汗珠从额头滑落。按照地图提示，"不是13"意味着他需要找到第13台洗衣机，但现在只有12台。

就在这时，最远处的一台洗衣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运转声，滚筒疯狂震动。程锦走近一看，机身编号赫然是13。与此同时，他余光瞥见洗衣房另一端凭空多出了两台洗衣机，总数变成了14台。

"十三..."程锦刚念出这个数字，所有洗衣机同时停止运转，洗衣房陷入死寂。他的手指触碰到13号洗衣机的投币口，里面似乎有东西。

"程先生。"林经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在数洗衣机呢。"

程锦猛地转身，林经理站在两米外，她的身体像被拉长的人偶，脖子伸到正常人的两倍长度，嘴角裂到耳根，手中握着一串人类指骨做的钥匙链。

"守则第八条，"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请勿清点洗衣机数量。"

程锦后退一步，后背抵住13号洗衣机："你说过周日可以来洗衣房。"

"是呢。"林经理的头颅旋转180度，后脑勺上浮现出另一张脸——是齐小桐痛苦扭曲的面容，"但没告诉你，洗衣房的时间流速是外面的十倍。你在这里一小时，外面已经过去十小时。"

她的手臂突然伸长，抓住程锦的肩膀："数错数量的代价是留下部分身体。你是想留下手指，还是眼球？"

程锦猛地抽出水果刀刺向那条怪异的手臂。刀身没入苍白的皮肤，流出的却是黑色黏液。林经理发出非人的尖啸，整个洗衣房开始震动，墙壁渗出更多液体。

趁这个机会，程锦撬开13号洗衣机的投币口，抓出里面的东西——一张被水浸湿的纸条。他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林经理骨骼错位的咔咔声。

"逃不掉的，程锦！"她的声音分裂成多重回声，"你会成为下一任管理员，永远留在这里！"

程锦冲进楼梯间，台阶再次变成无尽螺旋。他绝望地向上奔跑，手中的纸条紧攥成一团。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7楼的标志，撞开安全门扑进走廊。

704室的门敞开着，像是在等待他回来。程锦冲进去锁上门，瘫坐在地上展开那张湿漉漉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

"镜子是门

数字是钥匙

真正的出口在

不是13的13"

浴室方向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程锦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正用血在镜面上写字：

"快走 她来了 现在"

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