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宿舍，鹿雨天赤脚踩在地板上，碎玻璃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她颤抖着捡起那个被砸进来的相框——那是她初中时画的全家福复印件，父亲搂着母亲的肩膀，她站在中间举着蜡笔画，三个人笑得像拥有了全世界。
而现在，相框玻璃碎成了蛛网，一道裂痕正好划过父亲的脸。
窗外树影晃动，隐约有脚步声跑远。鹿雨天冲到窗前，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她紧紧攥着相框碎片，掌心被玻璃碴划破也浑然不觉。
“小雨？！”许琳琅从上铺跳下来，看到满地狼藉后倒吸一口凉气，“我操，谁干的？！”
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板上。鹿雨天突然想起林茜白天那句“你爸在医院是吧”，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她抓起手机就要给母亲打电话，却在解锁屏幕时僵住了——
匿名短信：【下次碎的就不只是相框了:)】
校医打着哈欠给鹿雨天包扎伤口：“怎么大半夜的弄成这样？”
“摔了一跤。”她盯着纱布上渗出的血点，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许琳琅在一旁急得转圈：“肯定是林茜那个疯婆子！我现在就去找她——”
“没证据。”鹿雨天按住闺蜜的手，“而且…她爸是校董。”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医务室陷入沉默，只有酒精棉球擦过伤口的细微声响。
门突然被推开，江曜站在门口，白衬衫领口微敞，像是匆忙赶来的。他的目光落在鹿雨天缠着纱布的手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会长？”校医惊讶地站起来，“您这是…”
江曜径直走到鹿雨天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拍在桌上——一盒印着星曜logo的创可贴。
“自己挑。”
许琳琅瞪大眼睛：“就这？我们小雨差点被——”
“琳琅！”鹿雨天打断她，抬头对上江曜的眼睛，“谢谢，不用了。”
她起身要走，却被一把扣住手腕。江曜的掌心很烫，烫得她伤口隐隐作痛。
“星曜有全科医疗团队。”他声音很低，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现在，上车。”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凌晨的街道上。
鹿雨天缩在后座角落，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江曜坐在另一侧处理邮件，键盘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为什么帮我？”她终于开口，“因为可怜我吗？”
键盘声停了。
“抬头。”
她下意识照做，后视镜里映出自己红肿的眼睛和凌乱的头发，狼狈得像只被雨淋透的流浪猫。
江曜突然伸手，拇指擦过她眼下未干的泪痕。这个动作太突然，鹿雨天甚至忘了躲。
“因为你画的《星漩》。”他收回手，“值这个价。”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这句话，但此刻在昏暗的车厢里，在刚经历过惊吓的深夜，这简单的几个字突然撬开了她筑起的高墙。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她慌忙低头，却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江曜按下了隔板按钮，驾驶座被完全隔绝。
现在，整个后座只剩下他们，和她压抑的抽泣声。
车停在一栋临湖别墅前。
鹿雨天跟着江曜穿过庭院，隐约听见钢琴声。推开门，一个穿睡裙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够琴键，听到动静后惊喜地转身：“哥哥！”
“怎么还没睡？”江曜的语气罕见地柔和下来。
“等你呀！”小女孩好奇地打量鹿雨天，“这个姐姐手受伤了？”
鹿雨天下意识把手藏到背后，却见小女孩已经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腕：“我给你吹吹，痛痛飞走~”
温热的气息拂过纱布，鹿雨天鼻子一酸。
“江糖糖。”江曜拎起小女孩的后领，“去睡觉。”
“知道啦！”小女孩蹦蹦跳跳往楼上跑，突然回头，“姐姐，我哥哥其实很温柔的！他连我的仓鼠死了都…”
“江、糖、糖。”
小女孩吐吐舌头溜走了。钢琴旁的落地灯照出一圈暖黄的光晕，江曜的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意外地柔和。
鹿雨天突然发现茶几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小女孩举着蜡笔画，笑容和她撕碎的全家福如出一辙。
“你妹妹…”
“先天性心脏病。”江曜打断她，“需要定期去瑞士治疗。”
这句话像钥匙，突然解开许多谜团。星曜科技为什么涉足医疗AR，江曜为什么对《星漩》里那些挣扎的星光格外关注…
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糖糖的哭声。
江曜脸色骤变，几步冲上楼。鹿雨天跟上去，在儿童房门口看到令人心惊的一幕——
糖糖蜷缩在地毯上，浅色睡裙染着刺目的鲜红，小手死死攥着一张被撕破的画。江曜单膝跪地检查她的呼吸，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紧绷：“糖糖？看着我！”
小女孩虚弱地睁开眼睛，把破画往哥哥手里塞：“他们…撕了姐姐的画…糖糖抢回来…”
那张皱巴巴的纸上，依稀可见《星漩》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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