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也不怕你说——牧时偏爱的那些日系摇滚，总带着种微妙的平衡。下北系乐队的失真音色像浸了水的棉线，轻得能飘起来，裹着190BPM的速弹节奏，刚好卡在“躁”与“静”的缝里。多一分失真，就成了重金属的嘶吼，像野马脱缰；少一分，全剩清音，又乖得像没开刃的刀，缺了点挠人的劲儿。
他微信视频号叫“不爱说话的氢氧化铜”。化竞里那抹蓝色的沉淀，安安静静的，像他本人——镜头里永远是只露出琴、不露脸，贝斯弦震颤，吉他指板上泛着光。视频没什么流量，评论区多是晓萌带头刷的“贝斯手好稳”，海棠凑热闹的“求鼓点合作”，偶尔混进几个路人的“加油”，像扔进湖面的小石子，漾开圈浅纹就散了。
那天他指尖划到一条评论，突然顿住。屏幕上“是日本人吧？天天弹这种歌”几个字，像根针，扎在他刚练完《吉他与孤独与蓝色星球》的指腹上。他回了个“？”，敲下那句心里的原则：“日本我有三不喷，动漫、音乐、乐器。”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正要拉开架势说点什么，记忆突然被拽回高一下的文艺汇演后台。
那天的后台像口沸腾的锅。乐器调音的嗡鸣、老师催场的喊叫声、候场学生的窃窃私语，混着舞台传来的钢琴声，搅成一团乱麻。
他们刚通过海选，《夏夜晚风》的填词还揣在牧时口袋里，边角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
他还记得一个女生。唱中文版日语歌时，尾音转得比蝴蝶还轻，牧时站在侧台，心里还暗赞“有点东西”。直到最后一句，她没忍住飙出的日语原版，像颗火星落进油锅——虽然是夏天，但台下领导的脸色，比冬天的室外还冷。
女生下台时，步子飘得像踩在棉花上。老师的训斥声隔着人群漫过来，“不懂规矩”“不分场合”，字字都带着冰碴。牧时靠在贝斯音箱上，看着她背对着墙站着，肩膀微微抖，心里还替她惋惜：“虽然没忍住是不对，但至于吗？”
牧时在后台看着，没有说话。
“还看呢？”海棠的鼓槌敲在他肩头，“下下个就到我们了，调弦去。”
牧时“嗯”了一声，转身时，却听见墙根传来嘀咕。鬼使神差地，他放轻了脚步。
牧时不觉凑近了一点，听了一耳朵——可他宁可当时没有这点好奇。
“我原本应该是一个快乐的日本女高……”
“我凭什么在这里受这种罪？”
像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牧时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贝斯线从手里滑下去，连带着琴身磕在水泥地上，“咚” 的一声响，惊得那女生猛地回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能为她开脱念头——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是不是心理年纪小不懂事？是不是被训斥得委屈了？可那些念头刚冒头可那些念头刚冒头，就被女生眼里那点“真觉得自己该是日本人”的痴迷，碾得粉碎。那不是一时冲动的气话，是浸在骨子里的糊涂。
最后，他忍不下去了，过去拍了拍她，“你说什么？”声音比贝斯的最低音还沉。
那个女生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态，谁知道呢？反正牧时当时不知道，只听见她回答——
“你说是不是嘛？你不也看动漫听日系歌？我原本就应该是一个快乐的日本女高！”
“啪”——
耳光抽在脸上的脆响，盖过了后台所有的嘈杂。女生捂着脸愣住，女生捂着脸愣住，眼里的震惊像被踩碎的玻璃，亮晶晶地滚下来。
牧时的手还僵在半空，指节泛白。
“我刚才还想给你开脱，现在想真多余……”牧时牙咬得很紧，从里面蹦出来几个字，“有人说我‘日系’，有人说听日语歌不爱国，我没在乎——但是你这样的——”
女生突然跳起来要扑他，被牧时一把推开。他红着眼，拳头攥得发颤——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打！
可理智像根弦，猛地拽住了他。他没再动手，只是字字戳过去，像弹贝斯时重音砸在鼓点上：
“每个混二次元的都知道，动漫里的世界是画出来的！樱花树下的校服、放学后的茶话会，不存在，不是现实！”
“分不清虚拟和现实的人不是二次元，是神经病！”
“我是喜欢日系摇滚，但不代表我喜欢日本这个国家！”
“还日本女高？”他突然提高声音，震得旁边的谱架都晃了晃，“你知道你奶奶上一辈当年躲轰炸，在防空洞里啃过多少树皮吗？你知道‘日本女高’的祖辈，可能就握着枪践踏过这片土地吗？”
“音乐无国界，但你拿它当背叛的遮羞布，就是在糟践这份喜欢！”
就在牧时即将失去理智时，海棠从候场队伍里冲过来，死死抱住他胳膊时，牧时的拳头离女生的脸只剩半寸。“够了够了！”海棠把他往后台拖，“演出还上不上了？”
牧时甩开他的手，最后看了那女生一眼，声音冷得像冰：“***说过，中国人民与日本人民是一致的，只有一个敌人，就是日本帝国主义与中国的民族败类！”
“记住，喜欢什么都行，但别忘了，你站在哪片土地上。你脚下的土地，埋着的是我们祖辈的骨和血！”
那天的演出最终吹了。李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保温杯里的枸杞沉在底，半天没说话。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纹。
“下手重了。”最后只叹口气，“但道理没说错。”停课三天，没赔医药费——他的拳头看着狠，其实全落在了空气里，女生脸上的红印，更多是吓出来的。
后来某次排练，琴房的夕阳把谱架染成金的，牧时才慢吞吞把这事说出来。晓萌手里的拨片“啪”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我还以为你天生是弹贝斯的佛系脸呢！”
“换你你也气。”牧时拨了个贝斯根音，闷得像心跳，"她就是说‘我喜欢那首歌的日语填词’，我都不至于这样……"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那才是你的本性呢！这事我支持你！分不清是非的喜欢，不如没有！”
王菡推了推眼镜，在调音台上记下一个参数：“还好没闹大。不过……”她顿了顿，“你那句‘音乐无国界’，说得挺对。”
海棠敲着鼓凳笑：“没想到啊牧时，你这贝斯手，骨子里藏着个军鼓，爆发力够强。”
王菡点点头：“索性那人没来找事……”
不……牧时是有原则和棱角的——平时藏在温柔的旋律里，可一旦触及底线，就会露出锋芒。家国就是他最高的使命。虽然他喜欢日系歌、日漫，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在大是大非面前糊涂。反观有些人的话——真正的侵略者到面前，第一个下跪的准是他们。
此时，理纱那时正低头调弦，闻言指尖顿了顿。她悄悄把日语吉他教材塞进琴包最底层——那是她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日网扒来的技巧。她没说为什么藏，牧时也没问。
直到寒假，理纱对着日网视频练泛音，嘴里无意识跟着念了句日语术语，抬眼正对上牧时的目光。她手一抖，尾音乱了。
牧时却笑了，“刚才那个泛音技巧，再说一遍？”
理纱愣了愣，小声重复了一遍，“コードメロディー”（和弦旋律）
“记下来了。”牧时在谱子上画了个音符，“日网的资源确实全。”他抬头看她，眼里没半点火气，“学这个是为了吉他，又不是为别的，怕什么？”
理纱低头笑了，指尖在琴弦上弹出个泛音，亮得像秋阳。
此刻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是日本人吧”的评论孤零零躺在那里。牧时盯着看了两秒，突然按灭了屏幕。
窗外的月光落在贝斯上，弦轴上的锈迹泛着银。此刻正在耳机里流淌的，上一首是《吉他孤独》，下一首正是《东方红》……
他决心不再追究那所谓的“评论”的名实，因为“是不是中国人”这种问题，在他心里，根本不需要辩论。就像真正的热爱，从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像他手里的贝斯，根音永远扎在土里，旋律却能飞向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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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萌一！身！正！气！
牧时其实是因为作者在网上看到一些逆天言论，又看了一遍《南京照相馆》
作者（卑微）被你发现了
理纱侵略者的罪行绝对不能忘
王菡对！忘记历史等于犯罪
作者（卑微）所以，歌单里好多日语歌我其实都删掉了
牧时以后写文，也不会那么日气了吧？
作者（卑微）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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