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八点，俞天阳站在美术楼前，抬头望着这栋爬满藤蔓的红砖建筑。校园里静谧无人，只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树枝间跳跃。他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到达——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推开307画室的门，混合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气息扑面而来。出乎意料的是，宁小雨已经在了。她站在梯子上，正往一面空白画布上涂底色，浅蓝色牛仔裤上沾满了各色颜料斑点，宽大的白色T恤随着手臂动作轻轻晃动。
"早。"俞天阳轻声打招呼，生怕惊扰她的创作。
宁小雨猛地回头，梯子随之晃动。俞天阳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梯子，心跳漏了半拍。
"你来得真早！"宁小雨利落地爬下来，鼻尖上还沾着一抹钴蓝色，"我昨晚突然有了灵感，凌晨四点就跑来了。"
她兴奋地拉着俞天阳的手腕走向画室中央，那里摆放着一个半成品的立体装置——一幅传统山水画被分割成多个几何板块，每个板块后面都连接着复杂的机械结构。
"看，这就是我的构想！观众靠近时，不同板块会根据他们的移动轨迹和声音反馈改变角度，形成动态的山水画卷！"宁小雨的眼睛闪闪发亮，"但我的机械设计太基础了，只能实现最简单的摆动。"
俞天阳绕着装置走了一圈，专业本能让他立刻开始分析结构："你需要的是更精准的运动控制和更丰富的交互逻辑。"他蹲下来检查那些手工制作的连接部件，"这些舵机负载不够，而且没有传感器系统。"
宁小雨蹲在他旁边，手肘撑在膝盖上，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红："所以...能实现吗？"
"能。"俞天阳抬头，正好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盛满期待，像夏夜星空般璀璨。他喉结微动，"但需要重做控制系统，加上红外或超声波传感器阵列。"
"太棒了！"宁小雨欢呼着跳起来，随即因为蹲太久而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
俞天阳迅速起身扶住她的肩膀："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宁小雨勉强笑了笑，"老毛病了，一画起来就忘记吃饭。"
俞天阳皱眉，从背包侧袋掏出一颗水果糖："给。"
宁小雨惊讶地接过糖："你还随身带糖？"
"习惯了。"俞天阳轻描淡写地说，没提这是今早特意为她准备的。他转向画室角落的杂物堆，"有工具吗？我需要看看这些机械部分的详细结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画室变成了临时工作室。俞天阳盘腿坐在地上拆解机械装置，宁小雨则在一旁的素描本上勾画新的设计图。阳光透过天窗洒落，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你的思维方式真有意思。"午休时，宁小雨咬着三明治说，"我看到的是整体效果，而你一下子就抓住了技术节点。"
俞天阳擦了擦手上的机油："你也是。我从来没想过艺术可以这样互动。"他指了指宁小雨素描本上疯狂的想法，"这些效果用编程完全可以实现，只是需要换种思路。"
宁小雨突然凑近，伸手拂去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沾到机油了。"她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皮肤，像羽毛般轻柔。
俞天阳僵在原地，呼吸不自觉地屏住。宁小雨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亲密，迅速缩回手，耳尖泛红。
"我...我去洗个手！"她匆忙起身，差点碰翻颜料盒。
下午的工作更加深入。俞天阳用笔记本电脑重新设计控制程序，宁小雨则继续完善画作部分。两人时而激烈讨论，时而各自专注，画室里充满了创造的能量。
"试试这个。"俞天阳将新编程的控制器连接到装置上，"现在它应该能响应声音了。"
宁小雨拍手欢呼，声音触发装置上的几个板块轻轻转动，山水画的局部随之改变角度，形成全新的构图。
"成功了！"她激动地抱住俞天阳的胳膊摇晃，"你太厉害了！"
俞天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只是基础功能。等加上运动传感器，效果会更好。"
天色渐暗时，两人终于停下来休息。宁小雨伸了个懒腰，T恤上提，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俞天阳迅速移开视线，假装整理数据线。
"饿了吧？我请你吃饭！"宁小雨掏出手机，"想吃什么？我点外卖。"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突然注意到俞天阳放在一旁的旧手机——屏幕上有几道明显的裂痕。
"你的手机..."她皱眉。
俞天阳迅速把手机收进口袋："不小心摔的。不碍事。"
宁小雨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但心里已经记下这个细节。
晚餐后，他们回到画室继续工作。接近午夜时，俞天阳终于完成了基础框架的编程。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发现宁小雨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画笔。
画室的灯光柔和地勾勒出她的轮廓，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俞天阳轻手轻脚地取下她手中的画笔，犹豫片刻，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他回到电脑前，继续调试代码。屏幕的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一行行代码如流水般倾泻而出。不知为何，今晚的编程格外顺畅，仿佛有某种灵感在指引他。
凌晨两点，程序终于通过了所有测试。俞天阳兴奋地转身想告诉宁小雨，却发现她已经醒了，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成功了？"她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柔软。
"嗯，基础功能都实现了。"俞天阳压抑着成就感，尽量平静地说。
宁小雨跳起来跑到装置前："演示给我看！"
俞天阳启动程序，装置上的画作随着宁小雨的移动而灵动变化，仿佛有了生命。宁小雨在画室中来回走动，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不断发出惊叹。
"这太神奇了！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她冲回俞天阳面前，在极度的兴奋中，突然拥抱了他，"谢谢你，天阳！"
这个拥抱转瞬即逝，却让两人都愣住了。宁小雨后退半步，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俞天阳的耳根发烫，手足无措地推了推眼镜。
"呃...不客气。"他干巴巴地说，心跳如擂鼓。
沉默在画室中蔓延，却不是尴尬的那种。某种微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就像春天里第一缕暖风，轻柔却不容忽视。
"我该回宿舍了。"最终俞天阳打破沉默，开始收拾电脑。
宁小雨点点头："我...我再画一会儿。"她的声音比平时轻柔，"明天还来吗？"
"嗯。"俞天阳简短地答应，不敢看她的眼睛，"明天见。"
走出美术楼，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俞天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夜空繁星点点，一如他此刻纷乱的思绪。他掏出手机想看时间，屏幕上的裂痕在月光下格外明显。
这部手机是他大一买的二手货，已经用了两年多。上周屏幕摔裂后，他本打算换新的，但父亲的医药费账单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宁小雨注意到了这部破手机，但她体贴地没有多问——这种体贴让他既感激又有些微妙的羞愧。
回到宿舍，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俞天阳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宁小雨兴奋时闪亮的眼睛，和那个转瞬即逝的拥抱触感。
他翻身打开手机，发现宁小雨十分钟前发来一条消息：
【刚又调整了画作部分，明天给你看效果！对了，记得带充电器，你电脑快没电了都没发现，工作狂先生~】
文字末尾还加了个吐舌头的表情。俞天阳不自觉地微笑，回复道：
【你才是画到凌晨的人。早点休息。】
发完这条，他犹豫片刻，又补充了一句：
【明天给你带早餐。】
几乎是立刻，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真的吗？我要食堂二楼的肉包和豆浆！(｡♥‿♥｡)】
俞天阳笑着摇头，这个女孩怎么能把颜文字用得如此自然又可爱？
【好。睡吧，别回了。】
他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明天，他想，得记得多带些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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