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校园弥漫着毕业季的气息。俞天阳站在美术楼前，反复确认手机上的消息：【我爸今天下午要来学校看我的毕业创作，你能来吗？五点，307画室。】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特意换上的浅蓝色衬衫——这是他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正式衣服。过去一个月，他和宁小雨几乎每天都泡在画室里完善那个互动装置。作品已经基本完成，只差最后的调试。
推开307的门，宁小雨正跪在地上调整画作的最后细节。今天她穿了条藏青色的连衣裙，头发罕见地盘了起来，露出白皙的后颈。听到开门声，她回头微笑："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感应器——"
话音未落，画室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深灰色西装，银边眼镜，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爸爸！"宁小雨跳起来，小跑过去拥抱他，"你来得比说好的早。"
宁致远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目光却落在俞天阳身上："这位是？"
"俞天阳，计算机系的。"宁小雨兴奋地介绍，"我的毕业创作多亏有他帮忙编程，才能实现那些互动效果！"
俞天阳上前一步，伸出手："宁叔叔好。"
宁致远短暂地握了握他的手，触之即离："计算机系的？就是小雨说的那个送外卖的同学？"
空气瞬间凝固。俞天阳的手僵在半空，然后默默收回。
"爸！"宁小雨皱眉，"天阳不只是送外卖的，他是我们学校编程大赛的冠军，而且——"
"我知道了。"宁致远打断她，走向中央的装置，"让我看看你的作品。"
接下来的半小时，俞天阳站在角落，看着宁小雨向父亲演示他们的心血之作。当画作随着观众移动而变化时，宁致远确实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创意不错。"他最终评价道，"但技术部分过于喧宾夺主了。艺术的核心应该是你的绘画语言，而不是这些..."他指了指裸露的电路，"小玩意儿。"
俞天阳咬紧牙关。那些"小玩意儿"是他熬了十几个通宵的成果。
"我不同意。"宁小雨罕见地反驳父亲，"这正是我想表达的——艺术与科技的对话。没有天阳的编程，这个作品就失去了一半的灵魂。"
宁致远挑眉，显然不习惯被女儿顶撞。他看了看手表："我晚上还有个会议。小雨，周末回家吃饭，我们好好谈谈你毕业后去法国进修的事。"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俞天阳一眼，"有些事，需要更成熟的考虑。"
宁致远离开后，画室里一片寂静。俞天阳盯着地板，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巨石。
"别在意他的话。"宁小雨走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我爸对谁都是这样，特别是..."她顿了顿，"接近我的人。"
俞天阳抬头看她："特别是像我这种'送外卖的穷学生'？"
"他不是那个意思。"宁小雨叹了口气，"他只是...习惯了用金钱和地位衡量一切。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就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变得越来越固执。"
俞天阳走到装置前，小心地调整了一个松动的传感器："他说得对，你应该考虑法国的机会。那是世界顶级艺术学院。"
宁小雨猛地扳过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你认真的？就因为我爸的几句话，你就想把我推开？"
俞天阳看着她因愤怒而闪亮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懦弱。他伸手覆上她的手："不。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那就证明给他看。"宁小雨坚定地说，"下周的创新大赛，用你的APP拿个冠军回来。"
......
创新大赛当天，学校礼堂座无虚席。俞天阳站在后台，反复检查演示文稿。他开发的校园智能服务平台整合了课程管理、二手交易、拼车出行等多项功能，已经在小范围测试中获得好评。
"紧张？"张伟拍拍他的肩。
俞天阳摇头，目光扫过观众席，在前排找到了宁小雨。她今天穿了一件明黄色的上衣，在人群中像一束阳光。感受到他的视线，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下面有请计算机系俞天阳同学，带来他的作品《校园通》智能服务平台！"
站在聚光灯下，俞天阳反而平静下来。他流畅地演示APP的各项功能，解释技术架构，甚至幽默地提到灵感来源于自己送外卖时发现的学生需求。观众席不时爆发出笑声和掌声。
评委提问环节，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举手："我是星辰科技的CTO李明。你的后端架构很精巧，特别是负载均衡的处理方式。有没有考虑过商业化应用？"
俞天阳愣了一下："目前还只是针对校园场景设计的。不过底层架构确实可以扩展..."
"赛后我们详细聊聊。"李明递给他一张名片，"公司正在招募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才。"
最终评分时，《校园通》以绝对优势获得一等奖。颁奖结束后，不少学生围上来询问APP上线时间，还有几个公司代表想进一步洽谈。俞天阳应付着各种问题，眼睛却一直寻找着宁小雨的身影。
"找你的小女朋友？"张伟凑过来，"她刚才被一个电话叫走了，说在美术楼等你。"
俞天阳匆匆告别众人，赶往美术楼。夕阳西下，307画室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推开门，他愣住了——画室中央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蛋糕和几个外卖盒。宁小雨正往一次性杯子里倒果汁。
"恭喜冠军！"她笑着举起杯子，"我就知道你能行。"
俞天阳环顾四周："就我们两个？"
"嫌人少啊？"宁小雨撇嘴，"我可是特意没叫其他人，想单独庆祝你的胜利。"她打开外卖盒，"看，你最爱吃的回锅肉和麻婆豆腐。"
原来她记得。俞天阳心里一暖。上次随口提过喜欢这家川菜馆，她竟然记下了。
他们席地而坐，分享简单的晚餐。宁小雨兴奋地描述着评委们的反应："那个星辰科技的人眼睛都亮了！你要去实习吗？"
"还没决定。"俞天阳夹了一块豆腐，"不过如果能签约，父亲的医药费就..."
他猛地住口，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自然地说出家里的困境。但宁小雨只是点点头，没有表现出怜悯或尴尬："那很好啊。而且他们的总部就在本市，不像某些人想把我支去法国。"她意有所指地瞪了他一眼。
俞天阳轻笑："关于那个...我查了巴黎美院的资料，确实——"
"停！"宁小雨用筷子指着他，"再提一个字，我就用颜料把你涂成彩虹色。"
俞天阳举手投降，两人笑作一团。饭后，宁小雨神秘地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给你的礼物。"
是一块数位板，专业绘图用的。
"我看你总是手绘界面草图。"宁小雨解释道，"这个可以直接连电脑，效率更高。"
俞天阳抚摸着光滑的板面，喉咙发紧："这太贵重了..."
"比起你为我做的，算不了什么。"宁小雨轻声说，"没有你，我的毕业作品根本不可能完成。"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银辉。俞天阳突然发现，宁小雨的脸离他只有咫尺之遥。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泛着淡淡的光泽。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从她身上传来，让他心跳加速。
"小雨..."他低声唤道。
宁小雨抬眼看他，瞳孔在黑暗中扩大。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不自觉地靠近...
突然，画室门被推开，灯光大亮。
"小雨！原来你在这！我找了你——哦！"宁小雨的室友林妙站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宁小雨迅速后退，脸颊绯红："没、没有！我们在讨论毕业展的事！"
林妙露出"我懂的"表情："好吧...就是通知你，系里临时改了布展时间，明天早上八点开始，别迟到。"她冲俞天阳眨眨眼，"恭喜你的APP获奖。"说完就识趣地退出了画室。
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俞天阳清了清嗓子："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准备APP上线的最后测试。"
"嗯。"宁小雨低头收拾餐盒，耳尖还是红的，"明天见。"
走出美术楼，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俞天阳深吸一口气。刚才那一刻，他几乎要吻上宁小雨了。这个念头让他既兴奋又惶恐。他掏出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星辰科技的李明：
【明天有空来公司聊聊吗？关于你APP的收购事宜，价格会让你满意的。】
俞天阳回了个"好的"，思绪却还停留在画室里那个未完成的瞬间。他回头望向美术楼的窗户，灯还亮着，宁小雨的身影隐约可见。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在他心中升起——他要证明给宁致远看，自己有能力给宁小雨幸福。
......
毕业展当天，美术系展厅人头攒动。宁小雨的互动装置前围满了观众，人们惊叹于画作随着移动而产生的奇妙变化。俞天阳站在角落，看着宁小雨自信地讲解创作理念，心中满是骄傲。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玩意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俞天阳转身，看到宁致远正审视着装置，表情难以捉摸。
"宁叔叔。"俞天阳点头致意。
"我听说你获得了创新大赛一等奖。"宁致远语气平淡，"还有公司想买你的APP？"
俞天阳没想到他会关注这些："是的，正在洽谈中。"
宁致远哼了一声："小雨坚持要我在标签上加上你的名字，作为技术合作者。"他指了指墙上的作品说明，"我从没见她这么执着过。"
俞天阳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时，宁小雨走了过来，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爸爸，你觉得怎么样？"
"创意不错。"宁致远勉强承认，"不过这种跨界的作品，市场接受度还有待验证。"
"没关系，我喜欢就够了。"宁小雨笑着说，手指悄悄与俞天阳的交缠。
宁致远看着女儿闪亮的眼睛，又看了看俞天阳，最终叹了口气："下周回家吃饭吧...带上他。"
宁小雨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
"真的。"宁致远整了整领带，"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目送父亲离开，宁小雨兴奋地抱住俞天阳："他让步了！天啊，我从没见过他对我的男朋友——"她突然意识到说漏嘴，赶紧松开手，"我是说..."
俞天阳微笑："男朋友？"
"除非你不想..."宁小雨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俞天阳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很想。"
展览结束后，两人漫步到校园湖边。初夏的夜晚，微风拂过水面，带来丝丝凉意。他们坐在熟悉的长椅上，分享一副耳机听歌，肩膀紧贴。
"毕业后有什么计划？"宁小雨问，"接受星辰科技的offer吗？"
"嗯。"俞天阳点头，"他们开的价格足够解决家里的债务，还能剩下一笔启动资金。"他顿了顿，"你呢？真的不考虑巴黎？"
宁小雨靠在他肩上："我想先在国内发展。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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