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美术楼天窗斜射进来，尘埃在光束中跳舞。宁小雨踮着脚，小心翼翼地为毕业创作的最后一个板块调整角度，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再往左两度。"俞天阳盘腿坐在地上，双眼紧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完美，现在红外传感器的覆盖范围刚好。"
宁小雨从梯子上跳下来，凑到俞天阳身边。她的发丝垂落，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轻轻扫过俞天阳的脸颊。
"所以当观众走到这个位置，画中的飞鸟真的会振翅？"她指着屏幕上的一段代码，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俞天阳的手背。
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俞天阳的手指停顿了一秒，喉结微动："嗯，超声波传感器会捕捉观众的动作，通过这个算法转换成画作的动态响应。"他转过脸，发现宁小雨近在咫尺，鼻尖几乎相触。
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过去一个月朝夕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那些深夜调试代码时的并肩而坐，那些灵感迸发时的击掌欢呼，那些不经意间的肢体接触...每一次都让心跳漏了半拍。
"咳..."俞天阳率先移开视线，耳根发烫，"要不要测试一下整体效果？"
宁小雨眨了眨眼，脸颊染上淡淡的粉色："好啊。"
她走向控制台，按下启动键。整个装置如同被注入生命般苏醒——四米长的画卷上，传统水墨山水逐渐浮现出数字层次：飞鸟掠过林梢，溪水泛起涟漪，云雾缓缓流动。当宁小雨走近时，一群林间小鹿转头"望"向她，仿佛真的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天啊..."宁小雨捂住嘴，眼眶发热，"这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俞天阳走到她身边，目光柔和："是你的创意赋予了它灵魂，代码只是让它呼吸而已。"
"才不是！"宁小雨转身，眼中闪烁着光芒，"这一个多月你几乎重写了整个交互系统，连期末考试都..."她突然顿住，瞪大眼睛，"等等，今天是不是你们计算机系创新大赛决赛？"
俞天阳看了看手表，轻描淡写地说："下午三点，还早。"
"还早？！现在已经两点四十了！"宁小雨一把抓过他的笔记本电脑合上，塞进背包，"你得赶紧去准备！这关系到实习机会！"
俞天阳任由她推着自己往门口走："真的没关系，我的项目已经提交了..."
"不行！现场演示才是关键！"宁小雨坚决地把他推出门，"我收拾一下就去给你加油！"
看着俞天阳离去的背影，宁小雨靠在门上，心跳仍未平复。刚才那一瞬，她几乎以为他会吻她。而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那个吻。
摇摇头甩开杂念，宁小雨开始整理画室。毕业展在一周后举行，她还有很多细节要完善。正当她收拾颜料时，画室门被推开了。
"忘带什么..."她抬头，笑容凝固。
不是俞天阳。门口站着一位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穿着考究的深灰西装，面容威严。宁小雨手中的颜料盘差点跌落。
"爸？你怎么来了？"
宁致远环顾画室，目光在那件大型互动装置上停留片刻："路过，来看看你的毕业作品。"他走近装置，眉头微蹙，"这就是你这两个月废寝忘食的成果？"
宁小雨紧张地观察父亲的表情。作为知名艺术评论家，宁致远的评价在业内举足轻重，对女儿更是严苛。
"融合传统水墨与数字交互，"宁致远微微点头，"创意尚可，但技术执行..."他指着装置角落的传感器，"这些外露的线路破坏了整体美感。"
宁小雨松了口气——这已经比预期温和："俞天阳说今天会做个外壳..."
"俞天阳？"宁致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名字，"就是你那个送外卖的'合作伙伴'？"
宁小雨的下巴微微抬起："他负责所有编程和硬件。没有他，这个创意根本无法实现。"
宁致远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放在工作台上："陈锐发给我的。你和你那位'合作伙伴'在图书馆...相当亲密。"
照片上，宁小雨正凑在俞天阳耳边说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宁小雨的手指攥紧了画笔："陈锐跟踪我们？"
"重点不是谁拍的，"宁致远声音冷了下来，"而是你和一个送外卖的穷学生走得太近。他接近你，无非是为了我们家的资源和人脉。"
宁小雨的脸色变得煞白："俞天阳是我见过最有才华也最正直的人！他帮了我这么多，从未提过任何要求！他甚至..."她顿了顿，"他甚至拒绝了我给他的分成，说这只是朋友间的帮忙！"
宁致远挑眉："分成？"
"我的作品被画廊预定了，二十万。"宁小雨直视父亲的眼睛，"我坚持分他一半，因为他贡献了一半价值。但他一分都不要。"
这个信息似乎让宁致远有些意外。他沉默片刻："他在学校的表现如何？"
"今天计算机系创新大赛，他的项目是夺冠热门。"宁小雨看了看时间，"三点开始，就在工程楼。"
宁致远整了整袖口："走吧，去看看。"
......
工程楼报告厅座无虚席。宁小雨和父亲悄悄在后排坐下时，台上正有一位学生在演示智能家居系统。
"下一位，计算机系俞天阳，项目《校园智能助手》。"主持人宣布。
宁小雨屏住呼吸。俞天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走上台，比平时正式许多。当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席，意外发现宁小雨和她父亲时，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
"《校园智能助手》是一款基于AI的校园服务APP。"他的声音清晰沉稳，"与其他应用不同，它能通过学习用户习惯，主动提供个性化服务。"
随着演示进行，观众的表情从礼貌关注变成了真正的兴趣。俞天阳展示了APP如何通过分析学生作息，智能提醒订餐时间；如何根据专业和兴趣，推荐相关讲座；甚至如何通过校园卡记录，发现异常消费并提醒。
"比如，系统检测到某同学连续几天深夜买泡面，会推送健康建议和餐厅优惠。"说到这里，俞天阳嘴角微扬，"因为我就是那个常吃泡面的同学。"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宁小雨注意到父亲也在轻轻点头。
提问环节，一位评委——科技公司技术总监举手："这个项目的商业模式是什么？考虑过商业化吗？"
俞天阳思考片刻："最初只为解决实际问题。如商业化，我希望保持校内部分的非营利性。但推荐算法可单独应用于商业场景。"
"有意思。"技术总监微笑，"赛后我想和你详谈。"
最终评分，俞天阳的项目以明显优势获得一等奖。颁奖后，人群涌向获奖者祝贺。宁小雨拉着父亲挤过人群，看到俞天阳正被几位公司代表围着交换名片。
"天阳！"宁小雨喊道。
俞天阳转头，立刻向周围致歉，快步走来："小雨，宁叔叔。"
"表现不错。"宁致远简短评价，语气比画室时缓和，"那个推荐算法，申请专利了吗？"
俞天阳摇头："没有，很多代码是开源的..."
"胡闹。"宁致远皱眉，"明天找我律师谈谈，先保护知识产权。"说完看了看表，"我还有个会。小雨，周末回家吃饭。"
宁致远离开后，俞天阳长舒一口气："你父亲比想象中...温和。"
宁小雨噗嗤一笑："那已经是他最'慈祥'的状态了！"她踮脚拍了拍俞天阳肩膀，"不过他对你印象不错，否则不会提专利的事。"
"真的？"俞天阳眼睛一亮，又黯淡下来，"但那些传闻...关于我接近你是为了..."
"闭嘴。"宁小雨手指轻按他的唇，"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俞天阳握住她的手腕，没有立刻松开："谢谢你来看比赛。"
"我的荣幸，冠军。"宁小雨笑道，"现在，我们该回画室完成传感器外壳了？毕业展只剩一周。"
......
毕业展当晚，美术系展厅人头攒动。宁小雨的《山水·交互》成为焦点，观众排队体验这件会"回应"他们的艺术品。俞天阳穿着宁小雨强迫他换上的正装，站在角落默默注视，嘴角含笑。
"俞天阳！"张伟突然出现，端着两杯饮料，"躲这儿干嘛？你的女神今晚光芒万丈！"
俞天阳接过饮料："她本来就是最耀眼的。"
"啧啧，这么肉麻的话敢当面说吗？"张伟坏笑。
"说什么呢？"宁小雨走了过来，脸颊因兴奋泛红，眼睛比展厅灯光还亮。
"说你的作品是今晚最佳。"俞天阳柔声道，递给她一杯水，"累了吧？"
宁小雨一饮而尽："累死了，但值得！两位画廊老板想出三十万买下它！"
"你答应了？"俞天阳问。
"当然没！"宁小雨瞪大眼，"这是我毕业作品！不过我答应为他们创作新系列。"她压低声音，"我提到了你的贡献，他们对你的人工智能算法很感兴趣，想约我们谈合作。"
俞天阳惊讶地看着她："你真的...提到了我？"
"当然！"宁小雨理所当然地说，"没有你，这作品不可能完成。"
张伟夸张地捂住胸口："太感人了。你们聊，我去找吃的。"他识趣地溜走了。
宁小雨拉起俞天阳的手："走，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整个晚上，俞天阳被宁小雨介绍给各路艺术界人士。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不再排斥社交，反而能自然地谈论技术与艺术的融合。而宁小雨站在他身边时骄傲的神情，更让他胸口发烫。
展览结束后，两人决定去校园湖边散步。初夏的夜风带着花香，湖面倒映星光。
"看，我们的星星。"宁小雨指着夜空中的一颗亮星。那是他们在向日葵田那晚共同发现的，玩笑地称为"我们的星星"。
俞天阳微笑，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毕业礼物。"
宁小雨打开盒子，是一枚精致胸针——银质代码符号"{}"中间嵌着小小蓝宝石，在月光下闪烁。
"这是..."
"你画里的签名。"俞天阳轻声解释，"你总在角落画两个小括号加波纹。"
宁小雨震惊："我自己都没意识到...你居然注意到了？"
"我注意到关于你的所有细节。"俞天阳的声音几乎融在夜风里。
宁小雨的眼眶湿润了。她小心别上胸针，拉着俞天阳在长椅坐下。夜越来越深，他们却越聊越兴奋，从毕业后的计划，到艺术与科技的未来，再到童年趣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宁小雨已靠在俞天阳肩上昏昏欲睡。俞天阳轻轻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晨光中，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影，嘴角带着浅笑。
俞天阳情不自禁地俯身，在距离她嘴唇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就在这时，宁小雨的手机突然响起。
"唔..."她迷迷糊糊睁眼，发现俞天阳近在咫尺的脸，两人同时僵住。
手机还在响。宁小雨红着脸掏出来："林妙...喂？"
"宁小雨！你整晚去哪了？"室友的声音大得连俞天阳都能听见，"你爸打了三个电话到宿舍！"
"啊？"宁小雨彻底清醒，"我手机静音了...他说什么了？"
"问你什么时候回家，还有..."林妙压低声音，"问你知不知道俞天阳收到法国科技公司邀请的事。"
俞天阳惊讶地挑眉。宁小雨看向他，眼中满是疑问。
挂断电话后，宁小雨直接问道："什么法国公司？"
俞天阳挠挠头："就是创新大赛后联系我的那家...他们提供了一份巴黎的实习机会。但我还没决定..."
"巴黎？"宁小雨的声音突然提高，"那太棒了！为什么不说？"
"因为..."俞天阳看着她闪亮的眼睛，把"因为你在这里"咽了回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