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约

【1】

高考出分那天，栀年 642，沈放 611。

班级群里炸成烟花，程小园连发十条：“月亮邮差全员上岸！”栀年第一志愿：北京林业大学风景园林。

沈放第一志愿：中央音乐学院流行演唱。

直线距离 3.2 公里，地铁两站。老何在 32 路终点站贴红榜：

“热烈祝贺本校优秀学子宋栀年、沈放、林羡、赵鹿鸣金榜题名！”

赵鹿鸣的名字在老何嘴里念成了“赵路鸣”，赵鹿鸣纠正：“叔，是鹿鸣，‘呦呦鹿鸣’的鹿。”

老何笑：“管你什么鹿，记得回来坐我的车。”

【2】

毕业晚会。

学校破天荒允许在校内搭帐篷过夜。操场灯火通明，投影仪滚动播放三年影像——

• 高一军训，栀年帽子被风吹跑，沈放帮她追了三条跑道；

• 高二运动会，林羡跳高夺冠，赵鹿鸣在终点举横幅“林羡跳到我怀里”；

• 高三成人礼，全班把愿望写在孔明灯上，沈放写的是“带她去听五月天演唱会”。午夜十二点，乐队返场。

沈放把《把月亮摘下来》完整唱完，最后一句：

“我把宇宙叠成一只纸船，漂到你睫毛边。”他下台，单膝递出月亮项链：“毕业礼物。”

吊坠背面刻着：S&F 2018-∞。栀年俯身，让他扣上：“终身有效吗？”

“终身质保，免费续签。”【3】

林羡在后台收拾小提琴，赵鹿鸣递水：“赌约生效，明早四点日出。”

林羡白他：“幼稚。”

却悄悄把琴盒换成轻量款，方便爬山。【4】

7 月底，四人一起坐绿皮火车去北京。

硬座车厢里，沈放抱着吉他写歌，赵鹿鸣用平板刷高数，林羡看《天体物理导论》，栀年趴在小桌板画设计图：

“以后我要把疗养院花园做成环形剧场，让老人坐在花里听歌。”沈放在曲谱空白处写：

“主唱：沈放

观众：宋栀年

场地：月亮农场”

【5】

抵京第一晚，学校在郊区军训基地。

宿舍断网，四个“准大学生”躺在硬板床聊八卦：

程小园在微信群里远程直播：“姐妹们，北京烤鸭第一顿已打卡，等你们！”军训结束，沈放带栀年去央音后门的琴房。

老式木地板一踩就吱呀。沈放弹新写的《宇宙级别的胆小鬼》：

“我把喜欢写进前奏，把告别藏进尾奏，

如果你听见副歌的停顿，那是我在等你回头。”栀年坐在琴盖上，晃着腿：“副歌多长？”

沈放：“一辈子。”

【6】

十一假期，四人自驾去坝上草原。

林羡架起望远镜，对准银河：“英仙座流星雨，零点峰值。”

赵鹿鸣把防潮垫铺在车顶：“许愿吗？”沈放把栀年裹进自己外套：“我愿望实现了。”

栀年偷偷许愿：“那就让沈放的愿望也实现。”流星划过，像有人在夜空划亮火柴。

沈放低头吻她发顶：“听见了。”

大一下学期，沈放母亲病情恶化转 ICU。

他连夜赶回南城，只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葬礼那天，南城下雨，栀子花铺满墓园。沈父把一只旧木盒交给儿子：“你妈留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枚更小的月亮吊坠，背面刻着：

“给小放，也给他未来的女孩。”

沈放消失了。

微信最后一条停在 3 月 9 日 02:17：

“我累了，先关机。”栀年打 32 通电话，全是关机。

老何说：“那小子把行李寄存在车站，人没上车。”

四月，栀年翘课回南城。

疗养院花园翻新，程小园拍视频给她看：

“你设计的环形剧场开工啦！可是沈放不在。”栀年沿着 32 路公交线一路找，从起点站到终点站，再到起点站。

深夜，她在终点站长椅上睡着，醒来身上盖着老何的外套。

老何递给她一本日记：

“他在最后一页留了话。”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如果我消失了，别找我。

我怕把你也拉进黑洞。

等我攒够光，就回来把月亮补给你。】

栀年回到北京，把月亮项链锁进抽屉。

她每天 5:30 起床跑步，绕操场 12 圈，像要把什么甩在身后。

林羡陪她跑，赵鹿鸣在终点拿秒表。6 月，栀年拿到国家级奖学金。

领奖台上，她把致谢词念得很快，只最后一句慢下来：

“感谢某人，让我学会一个人也能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