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现代小说 > 冬囚春渡
本书标签: 现代  双男主 

第十一章

冬囚春渡

物理竞赛辅导课上,同桌把笔记本推过来:“你看这道题,是不是用你上次说的那个方法更简单?”她的指尖点在受力分析图上,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带着点淡淡的樱花味护手霜气息。

我刚要开口,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宋锦川站在初中部教学楼的走廊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目光直直地射过来,像淬了冰的箭。

“怎么了?”同桌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收回目光,心脏却像被攥紧了。他怎么会在那儿?难道又逃课了?

整节课我都坐立难安,总觉得那道视线穿透了玻璃窗,牢牢钉在我背上。下课铃一响,我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刚跑出教室,就被人拽进了楼梯间。宋锦川把我按在冰冷的墙壁上,校服领口被他攥得皱成一团,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她跟你说什么了?你们靠那么近干什么?”

“宋锦川你发什么疯!”我用力推开他,手背擦过墙壁,蹭得生疼,“那是我同桌,我们在讨论题目!”

“讨论题目需要靠那么近?”他逼近一步,呼吸都带着火气,“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上次在图书馆,她就盯着你笑了三次!”

我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突然觉得荒谬又无力。他连这种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用这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丈量着我和所有人的距离。

“我们是同学,讨论题目很正常。”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你能不能别像个疯子一样?”

“疯子?”他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我是疯了!从看到她跟你说话的那一刻就疯了!哥,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能碰!”

他的声音很大,几乎要震碎楼梯间的玻璃窗。楼下传来学生的脚步声,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你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吗?”

他的睫毛在我掌心颤了颤,突然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我的指尖。

我像触电一样猛地收回手,手背又烫又麻。

“哥,”他看着我泛红的指尖,眼底的戾气褪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离她远点。不然……我不保证会对她做什么。”

“宋锦川!”

“我说到做到。”他打断我,语气平静得可怕,“你知道我敢。”

我看着他眼底的偏执,心脏一点点沉下去。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个被宠坏的少年,早就习惯了用最极端的方式捍卫他认定的“所有物”,根本不在乎会伤害到谁。

“好,我离她远点。”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他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伸手想碰我的头发,我却偏头躲开了。这次他没再强迫,只是笑了笑:“晚上我让张妈做你爱吃的松鼠鳜鱼。”

仿佛刚才那个目露凶光的人不是他。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轻快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我靠在墙壁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下午的课,我刻意避开了同桌的视线。她几次想跟我说话,都被我用“老师在看”搪塞过去。放学时,她抱着笔记本追出来:“宋锦鹤,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我看着她眼里的疑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总不能告诉她,我被自己的弟弟威胁,不准跟任何人正常交往。

“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我绕过她,几乎是逃着冲出了教学楼。

宋锦川果然在香樟树下等我,手里拿着瓶冰红茶,是同桌常喝的牌子。“她找你了?”他把冰红茶塞进我手里,语气平淡,眼神却像在审犯人。

“没有。”我攥紧瓶子,冰凉的触感渗进掌心。

他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身往校门口走:“走吧,张妈应该把鱼做好了。”

车里,他突然开口:“那个女生,物理竞赛报名表交了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

“哦。”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听说今年的名额卡得严,好像有个保送重点班的名额,不过……竞争挺激烈的。”

我猛地转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笑了笑,伸手过来,指尖轻轻刮过我的脸颊,“就是觉得,有些人还是专心准备中考比较好,别总想着掺和不属于自己的事。”

他的话像冰锥一样扎进我心里。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手里握着爸妈给的权限,想在学校里动些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宋锦川,你不能这样!”我声音发颤,带着愤怒和恐惧,“那是她的前途!”

“那又怎么样?”他突然凑近,眼底的温柔碎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偏执,“在我眼里,谁都没你重要。谁敢挡我的路,我就给谁挪开——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却让我觉得窒息。

“你要是敢动她,我就……”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你就怎么样?”他笑了笑,眼神里充满了笃定,“告诉爸妈?还是报警?哥,你别忘了,你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就算你说了,他们会信吗?信你这个‘懂事的哥哥’,还是信我这个‘一直被你照顾的弟弟’?”

他说得对。

我什么证据都没有。那些威胁,那些纠缠,那些深夜里的触碰,全都是无形的。就算说了,也只会被当成兄弟间的矛盾,甚至可能被认为是我在无理取闹。

“哥,别逼我。”他的声音软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乖乖待在我身边,谁都不会受伤。不然……”

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警告已经很明显了。

车窗外的霓虹闪烁,映在他眼底,像揉碎的星辰,却淬着毒。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我从小护到大的弟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还是说,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我被他温顺的表象骗了太久?

回到别墅,张妈果然做好了松鼠鳜鱼,酸甜的香气漫了满桌。宋锦川夹了块最大的鱼肉放进我碗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看着碗里的鱼肉,突然觉得味同嚼蜡。

这满桌的佳肴,这华丽的别墅,这看似完美的生活,早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而宋锦川,就是那个拿着钥匙的狱卒,用最温柔的方式,看着我一点点失去所有。

包括我自己。

凌晨五点,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宋锦川的房间亮着灯,门缝里漏出的光线在走廊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带。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听见里面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还有他压低的说话声。

“……对,就是那个女生……竞赛名额?嗯,我觉得她资质一般,不太适合……档案?麻烦你帮忙查一下,越详细越好……嗯,辛苦张主任了,回头我让管家送点东西到您办公室……”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他果然在动手脚。那个张主任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出了名的势利眼,收了好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转身回房,心脏狂跳得像要冲破喉咙。不能让他这么做!可我该怎么办?跟他硬碰硬?他只会变本加厉。告诉爸妈?没有证据,他们只会以为是我在小题大做。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我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早餐时,宋锦川看起来心情很好,给我夹了满满一碗的鱼肉:“哥,多吃点,今天有体育课,消耗大。”

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无比讽刺。他怎么能一边算计着毁掉别人的前途,一边还摆出这副乖巧体贴的样子?

“宋锦川,”我放下筷子,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放过她。”

他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笑意取代:“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那个女生,”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别碰她的竞赛名额。不然,我就告诉爸妈。”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哥,你在威胁我?”

“是又怎么样?”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你要是敢动她,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爸妈。告诉他们你做的那些事,告诉他们你手里的视频,告诉他们……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豁出去了。与其这样被他一点点拖入深渊,不如鱼死网破。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眼神里翻涌着愤怒、偏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良久,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哥,你以为爸妈会信吗?他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懂事听话的小儿子,而你……”

他没说下去,但眼底的轻蔑已经说明了一切。

“信不信,你可以试试。”我站起身,转身往楼上走,“我说到做到。”

走到楼梯口时,听见他在身后说:“哥,你会后悔的。”

我没回头。

后悔?我早就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早点发现他的心思,后悔一次次的退让和妥协,后悔让自己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上午的体育课,我根本没心思跑步。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宋锦川的话,还有他眼底的疯狂。同桌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不太舒服。”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突然觉得很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根本不会被卷入这场纷争。

“没什么。”我接过水,勉强笑了笑,“可能有点累。”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名表,“物理竞赛的报名表,我填好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在暗中布好了陷阱。

“挺好的。”我把报名表还给她,声音有些发哑,“加油。”

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借你吉言啦!”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午休时,我避开宋锦川的视线,偷偷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张主任看到我,脸上立刻堆起虚伪的笑容:“是锦鹤啊,有什么事吗?”

“张主任,”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我想问问物理竞赛的事。”

“哦,那个啊,”他搓了搓手,眼神有些闪烁,“名额还在审核中,怎么了?”

“我同桌的报名表,您看到了吗?”我看着他的眼睛,“她物理很好,很有潜力,我觉得她很适合参加这次竞赛。”

张主任的脸色变了变,干咳了两声:“这个……我们会综合考虑的,锦鹤啊,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学习就行。”

“张主任,”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我听说,有人想插手这次的名额?还说要查我同桌的档案?”

张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慌乱地看向四周:“锦鹤,你……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有没有,您心里清楚。”我收起手机,声音冷得像冰,“我爸妈虽然在国外,但国内的事,他们还是能管上一点的。尤其是……某些人利用职权收受贿赂,以权谋私的事。”

张主任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锦鹤,你……你别误会,我……我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我希望是这样。”我站起身,转身往门口走,“我同桌的名额,希望您能秉公处理。不然,我不保证这段录音会传到谁的耳朵里。”

走出办公室时,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这是我第一次反抗宋锦川,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保护别人。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下午的课,宋锦川没来找我。放学时,他也没像往常一样在香樟树下等我。我心里有些不安,却还是收拾好书包,自己走出了教学楼。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宋锦川靠在那辆黑色的宾利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哥,你挺能耐啊。”他看着我,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要将我冻伤,“学会威胁人了?”

我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退缩。

他笑了笑,笑声里带着点残忍的意味:“哥,你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她吗?你太天真了。”

他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眼底的疯狂像要溢出来:“上车。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我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难走。

但我不会再退缩了。

有些底线,一旦失守,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上一章 第十章 冬囚春渡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