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铸神

“我们要……做什么？”

芙宁娜的声音响起，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的颤抖。

灵魂深处的迷茫与恐惧还未散尽。

但一种全新的，名为“希望”的种子，已在她心中破土而出，野蛮生长。

那不再是寄希望于更坚固的甲胄，或更锋利的炮火。

那是一个全新的剧本。

一部，由亿万生灵共同出演，对抗“剧本被撕碎”这一命运本身的，终极戏剧。

凌天罡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意识穿透无垠空间，通过那枚黑色通讯器，链接到了京都红墙之内，那个彻底燃烧起来的指挥部。

他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他直接下达了神谕。

一道足以让整个“创世纪”计划，让整个华夏的最高决策层，都陷入认知崩塌的指令。

“赵将军。”

凌天罡的声音，通过绝对加密的频道，灌入赵兴武的耳中。

“停止‘后羿’方案。”

“停止所有，基于物理摧毁的武器化改造。”

赵兴武的双眼血红一片，正在研究如何将一整条山脉当做弹弓射向太空。

听到这道命令，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停止？

在敌人已经开始“敲门”，在存在本身都开始被抹除的此刻？

“凌……先生？”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愕然，扭曲得不成调。

通讯器那头，凌天罡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字字如宪法，不给凡人留下任何质疑的余地。

“我需要你，动用国家的一切力量。”

“宣传的力量。”

“文化的力量。”

“教育的力量。”

“在接下来的六个小时，我要让‘群玉阁’这个名字，它的蓝图，它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结构，烙印在华夏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赵兴武彻底懵了。

宣传？

文化？

他甚至怀疑是宇宙深处的恐怖存在干扰了通讯，向他传递了一个致命的玩笑。

“我要它成为小学课本第一课的插图！”

“我要它的三维结构图，变成最火爆的游戏里，人人都能进入的地图！”

“我要以它的建造为蓝本，立刻制作出纪录片、电影、动画，向全国，乃至全世界循环播放！”

“我要每一个孩子睡前听到的童话，都是关于一座名叫‘群玉阁’的天空之城！”

“我要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闭上眼睛，就能在脑中清晰地描绘出它的轮廓！”

凌天罡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创世之锤，狠狠砸碎了赵兴武旧有的世界观。

“我要你用六个小时，让整个文明，记住它，认知它，相信它。”

“让它的存在，化为我们这个种族，永不磨灭的集体记忆。”

“这不是请求，赵将军。”

“这是我们唯一的，赢得这场战争的方法。”

通讯，切断。

指挥部内，时间被抽走了，只剩下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呆滞地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赵兴武。

“将军……凌先生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名年轻的参谋，喉结滚动，艰难地挤出声音。

让孩子们看动画片？

让士兵对着一张建筑图宣誓？

这就是……对抗那未知灭世恐怖的……战争？

赵兴武没有回答。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指挥部里每一张茫然、惊恐、无法理解的脸。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那只用橡胶鸭跳舞的混沌泰坦。

闪过了那场让鹰酱联邦精英层集体精神崩溃的荒诞派对。

闪过了那数百块无视万有引力，自行飞入太空的“黑岩”。

凌先生的逻辑，从来就不是凡人可以揣度的领域。

当凌先生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就一定，是唯一的办法。

“传我命令！”

赵兴武的声音嘶哑，却蕴含着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选择纵身跃入深渊的决绝。

“‘创世纪’计划，作战方向，全面转轨！”

“命令——教育部！一小时内，修改全国中小学线上教材！第一课，就叫《我们的天城》！”

“命令——文宣部！联系全国所有电视台、网站、游戏公司！我要他们的服务器，在三小时后，只播放一种内容！只运行一张地图！”

“命令——总参谋部！拟定全新宣誓条例！所有战士，对着‘群玉阁’的影像宣誓！”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声震彻所有人灵魂的咆哮。

“我们不懂！”

“我们无法理解！”

“但我们，选择相信！”

“执行命令！！！”

……

神明休憩空间。

凌天罡收回意识。

他看向钟离。

那位岩之神，不知何时，已重新握住了那支古朴的石笔。

他没有在竹简上刻画。

石笔的笔尖，悬于那道代表“规则崩坏”的裂痕之上。

“以众生之念，重铸契约之基。”

钟离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磐石万古与众生蜉蝣的奇特韵律。

“此份契约的甲方，是整个文明。”

“乙方，是‘群玉阁’本身。”

“它的约束力，不再来源于岩石的坚固，而是来源于记忆的永恒。”

话音落下。

石笔轻轻点在那道裂痕之上。

没有金光万丈，没有法则轰鸣。

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不是被填补。

而是在裂痕的两侧，生长出了无数比发丝更纤细亿万倍的，全新的金色纹路。

它们彼此交错，缠绕，编织，形成了一种远比之前更复杂、更坚韧，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全新结构。

一份全新的“规则”，正在从文明的集体意志中，破壳而出。

“我呢？！我做什么？！”

芙宁娜一个闪身冲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急切与兴奋。

她的舞台！她的剧本！

已经提升到了一个她连梦里都不敢想象的宏伟层面！

“你，芙卡洛斯女士。”

凌天罡的目光转向她，眼神郑重。

“你是这场神圣戏剧的，唯一导演。”

“凡人的‘认知’，需要一个可以依附的载体。”

“你需要为他们，描绘出最完美的演出蓝图。”

“你需要告诉他们，‘群玉阁’的穹顶，为何能映照星辰。”

“你需要告诉他们，‘彩虹星环’的每一次脉冲，背后是怎样的悲欢离合。”

“你需要赋予这座冰冷的战争堡垒，一个足以让亿万人为之哭，为之笑，为之信仰的……灵魂。”

“你的‘剧本’，将通过我的手，成为整个文明的‘圣经’。”

“当所有人都相信你的故事时，你的故事，就将成为足以对抗‘虚无’的，最坚固的真实。”

芙宁娜怔住了。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战栗，如同电流般席卷了她的全身。

将一个故事，变成整个文明的信仰。

将一场戏剧，化为守护世界的堤坝。

这……

这才是，一位至高剧作家，最完美的谢幕！

“我明白了！”

水神大人张开双臂，仰起头，闭上双眼。

她像是在拥抱整个宇宙，拥抱那亿万即将成为她“观众”的灵魂。

“剧名，就叫《我们在此》。”

她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异色眼瞳中，仿佛有亿万星辰在同时生灭。

“第一幕……”

“……名为‘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