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被火光照得透亮,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周子舒能感觉到身后温客行的呼吸微微沉了沉,却不见半分慌乱,那股熟悉的、属于鬼谷谷主的狠戾之气,正随着门外的动静一点点漫溢出来。
“哐当”一声,朽坏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带着火星的木屑飞溅开来。几个黑衣人举着火把闯进来,火光照亮了他们脸上狰狞的刀疤——正是天窗的标志。为首的那人目光扫过禅房,落在周子舒身上时顿了顿,随即露出狞笑:“周首领,别来无恙?赵大人有请。”
周子舒没说话,只是握紧了短匕。温客行却轻笑一声,铁扇“唰”地展开,挡住身前的火光:“赵敬的狗,鼻子倒是挺灵。只是不知道,你们这几条命,够不够填他的欲壑?”
“温客行!”为首的黑衣人认出了他,脸色骤变,“原来鬼谷谷主也在这里,正好,一并拿下,也算大功一件!”
话音未落,他已经挥刀砍了过来,刀风凌厉,直逼温客行面门。温客行不闪不避,铁扇斜斜一挑,精准地磕在对方刀背上,借力旋身避开,同时手腕翻转,扇骨带着劲风扫向那人咽喉。动作快如鬼魅,看得人眼花缭乱。
周子舒也动了。他知道自己膝盖不便,不能久战,索性专攻下路,短匕贴着地面滑出,直取另一个黑衣人的脚踝。那人没想到他伤成这样还能有如此速度,惊呼一声摔倒在地,还没爬起来,就被周子舒补上一刀,当场没了声息。
苏郎中缩在墙角,看着眼前刀光剑影的厮杀,吓得脸色惨白,却死死咬着牙没敢出声——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至少不能添乱。
禅房本就狭小,此刻挤满了人,兵刃碰撞的脆响、闷哼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混乱。温客行的红衣在火光中翻飞,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每一次出手都带着致命的杀意;周子舒则更像一柄藏在暗处的刀,不动则已,动则见血,两人一明一暗,配合得竟异常默契。
片刻功夫,又有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为首的那人见势不妙,忽然吹了声口哨,剩下的几个手下立刻变了阵型,竟隐隐将三人围了起来。
“周首领,你现在降了还来得及。”那人喘着气喊话,“赵大人说了,只要你交出那半块玉佩,过往的账一笔勾销,还能让你回天窗当你的副统领。”
周子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让我回去给他当狗?你问问他,配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的黑衣人被激怒了,挥刀直扑周子舒,“先拿下你,看他交不交!”
周子舒侧身避开,却因为膝盖发力过猛,疼得闷哼一声,动作慢了半拍。那黑衣人见状,刀锋立刻转向他的伤腿,眼看就要得手——
“找死!”温客行眼疾手快,铁扇脱手飞出,擦着周子舒的耳边掠过,“噗”地一声钉在那黑衣人手腕上。那人惨叫一声,长刀脱手落地。温客行已经欺身而上,一脚将他踹翻,脚尖碾在他胸口,铁扇收回,抵住了他的脖颈。
“说,赵敬除了要玉佩,还想干什么?”温客行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黑衣人疼得浑身发抖,却梗着脖子不肯开口。温客行眼神一厉,铁扇微微用力,颈骨发出“咯吱”的轻响。那人脸色瞬间煞白,终于撑不住了:“我说!我说!赵大人……赵大人说,拿到玉佩后,要把你们三个……全都灭口!”
温客行嗤笑一声,没再问话,铁扇猛地往下一压。
最后一个黑衣人见头领已死,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门外跑。周子舒抬手掷出短匕,正中他后心。
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声。火把还在燃烧,映着地上的血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温客行先去扶周子舒,见他额头渗着冷汗,眉头紧锁,急忙问:“膝盖怎么样?是不是又伤到了?”
“没事。”周子舒摆摆手,站直身体,却还是踉跄了一下。
苏郎中连忙上前,从药箱里拿出伤药:“快坐下歇歇,我再给你看看。”
温客行不由分说将周子舒按坐在草堆上,又转身去检查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从他们怀里搜出几个令牌,看了一眼便扔在地上:“果然是天窗的人,赵敬这老东西,动作倒是快。”
“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踪迹已经暴露。”周子舒接过苏郎中递来的药,倒在手心揉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立刻走。”
温客行点头:“我去收拾东西,你带着郎中从后洞先走,我处理下这里的痕迹,马上跟上。”
他手脚麻利地将几个尸体拖到禅房角落,又用泥土掩盖了地上的血迹,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周子舒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苏郎中白天说的话——他们都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人,谁又比谁干净呢?
但此刻,他只觉得庆幸。庆幸在这样的绝境里,身边有一个可以并肩的人。
温客行很快处理完毕,背上简单的行囊,又扶着周子舒:“走吧,山后密林不好走,我扶你。”
周子舒没再推辞,任由他扶着,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钻进了禅房后面的小洞口。身后的火光渐渐被黑暗吞噬,只留下松涛声在山谷里回荡,像是在叹息这场未尽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