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苏州城走的一路,两人刻意避开了大路,专挑偏僻的田埂和树林穿行。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照在身上驱散了河畔的湿冷,倒让人生出几分慵懒的倦意。
“你说,赵敬看到沈慎的尸体,会不会气得跳脚?”温客行边走边笑,想起沈慎临死前的狼狈样,忍不住觉得解气。
周子舒瞥了他一眼:“与其想这些,不如琢磨下进城后怎么联系老顾。沈慎的人肯定在城里搜我们,贸然回那处院子,怕是自投罗网。”
“放心,我早有安排。”温客行神秘一笑,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竹哨,“老顾在城西的破庙里留了人,吹这个哨子,他们就会出来接应。”
两人走走停停,避开几波搜查的兵丁,终于在日头偏西时摸到了城西。那破庙早已荒废,断壁残垣间长满了杂草,看起来毫不起眼。
温客行站在庙门口,吹了声短促的哨音,哨声尖锐,在寂静的黄昏里格外清晰。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从佛像后面钻出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是他们,才松了口气:“温公子,周公子,跟我来。”
少年引着他们穿过庙后的密道,来到一处隐蔽的地窖。地窖不大,却收拾得干净,角落里堆着些干粮和水,还有两套干净的衣服。
“顾大哥说,让你们先在这里躲着,等风声过了再做打算。”少年递过一个竹筒,“这是顾大哥让我交给你们的信。”
温客行接过竹筒,倒出里面的纸条,上面是老顾潦草的字迹:沈慎已死,赵敬震怒,全城搜捕,柳家已安置妥当,靖安王暂无异动,苏公子踪迹已现,似在城外竹林。
“苏公子有消息了?”周子舒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在城外竹林?”温客行沉吟道,“倒是个隐蔽的地方。”他看向少年,“知道是哪片竹林吗?”
“顾大哥说,是城西的云栖竹径,他已经派人去盯着了,让你们别轻举妄动。”少年答道。
温客行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告诉老顾,我们没事,让他盯紧云栖竹径,有动静立刻报信。”
少年应声离开,地窖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周子舒换上干净的衣服,感觉舒服了不少,靠在墙角闭目养神。
温客行则在一旁摆弄着铁扇,忽然道:“赵敬现在肯定把我们当成眼中钉,说不定会用苏郎中逼我们现身。”
“老顾会护好她的。”周子舒睁开眼,“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苏公子,拿到遗诏。只要遗诏在手,赵敬就蹦跶不了多久了。”
“说得是。”温客行笑了笑,“就是不知道这位苏公子,是不是个靠谱的。”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就在地窖里蛰伏着。老顾偶尔会派人送来消息,大多是关于赵敬的动向——他果然加派人手搜查,甚至封锁了城门,严查进出的人,显然是铁了心要抓到他们。
而靖安王那边,依旧平静得有些诡异,既没有异动,也没有联系他们,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一般。
“靖安王这是在等什么?”周子舒有些不解,“按说苏公子有了消息,他该有所动作才对。”
“或许是在等我们先动手,他好坐收渔利。”温客行撇撇嘴,“皇家的人,心思总是这么深。”
“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不能等了。”周子舒站起身,“再等下去,万一被赵敬的人先找到了苏公子,就麻烦了。”
温客行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今晚我们就去云栖竹径,先找到苏公子再说。”
夜色降临,两人借着月光悄悄离开地窖,往城西的云栖竹径而去。云栖竹径以竹林茂密著称,夜色里,挺拔的竹子像无数个沉默的影子,风一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平添几分诡异。
“老顾的人说,苏公子可能藏在竹林深处的那座废弃茶寮里。”温客行压低声音,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一点黑影。
两人小心翼翼地穿过竹林,尽量不发出声音。离茶寮越近,周子舒越觉得不对劲——太安静了,连虫鸣声都格外稀疏,像是有人刻意清理过。
“小心,有埋伏。”周子舒拉住温客行,低声道。
温客行也察觉到了,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了。”
话音刚落,周围忽然亮起无数火把,将整个竹林照得如同白昼。数十个黑衣人从竹子后面跳出来,手持利刃,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个面色阴鸷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根拐杖,眼神锐利如鹰:“温谷主,周首领,别来无恙?我家主人有请。”
“你是谁?”温客行展开铁扇,警惕地看着他。
“老夫是赵大人的供奉,姓魏。”老者冷笑一声,“奉大人之命,特来请两位去王府做客。”
“赵敬的狗,倒是换了一张新面孔。”温客行嗤笑道,“只是不知道,你这把老骨头,经不经得起打。”
魏老头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下他们!”
黑衣人立刻扑了上来,刀光剑影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温客行和周子舒背靠背站着,铁扇与短匕齐出,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这魏老头显然是个硬茬,武功不在沈慎之下,拐杖挥舞得虎虎生风,招招狠辣,竟一时之间与温客行斗了个不相上下。而周子舒这边,虽然黑衣人众多,他却丝毫不乱,短匕游走于缝隙之间,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
激战中,周子舒忽然瞥见茶寮的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不知道苏公子是否在里面。他心头一紧,招式越发凌厉,想要尽快突破重围进去看看。
就在这时,魏老头忽然卖了个破绽,拐杖猛地砸向地面,只听“轰隆”一声,温客行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温客行!”周子舒大惊,想去拉他,却被几个黑衣人缠住,动弹不得。
“哈哈哈,拿下了!”魏老头得意地大笑,“周首领,还是束手就擒吧!”
周子舒看着那个黑漆漆的陷阱,又看了看围上来的黑衣人,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更不能让温客行出事。
短匕在手中一转,他忽然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鬼魅般冲进黑衣人群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朝着陷阱的方向而去。
火把的光芒在竹林里跳跃,厮杀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这寂静的竹径深处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