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忘忧谷落了场小雪,屋顶铺着层薄薄的白,像撒了把糖霜。周子舒在屋里生了炭炉,火光跳跃着,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
温客行抱着坛新酿的青梅酒,蹲在炉边烤栗子,鼻尖被热气熏得发红。栗子“啪”地裂开道缝,他飞快捏起一个,吹了吹就往周子舒嘴边送:“尝尝,甜得很。”
周子舒刚写完一幅字,抬手接住栗子,指尖触到他烫得发红的指腹,下意识缩了缩。“慢点,别烫着。”
“没事,我皮糙肉厚。”温客行笑得眉眼弯弯,自己也捏了个栗子剥着,“你看这酒,埋了三年,今天开封正好。”他说着就去撕坛口的泥封,酒香混着青梅的酸气漫出来,清冽得很。
周子舒放下笔,取了两个白瓷杯。温客行倒酒时,他忽然瞥见对方手腕上有道浅浅的疤——是当年在镜湖山庄替他挡暗器时留下的。
“还疼吗?”他伸手,指尖轻轻划过那道疤。
温客行手一顿,随即故意往他怀里靠了靠,耍赖似的蹭了蹭:“现在不疼了,被你碰过,还挺舒服。”
周子舒无奈地推开他,却没真用力:“没个正经。”
“在你面前,要什么正经。”温客行眨眨眼,把酒杯递给他,“尝尝?比去年的烈一点。”
酒液入喉,先是青梅的酸,接着是醇厚的暖,最后回上来一丝甜,像极了眼前这人。周子舒看着炉边红衣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些刀光剑影的过往,真的像被这暖炉烤化的雪,渐渐消弭了。
“明年开春,我们去后山种片青梅树吧。”温客行忽然说,剥栗子的手不停,“等结果了,就酿成酒,埋在桃树下,一年埋一坛,等我们老了,就坐在这炉边,一天喝一坛。”
“喝那么多,不怕醉死?”周子舒挑眉。
“醉死在你身边,不是挺好?”温客行凑近,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带着酒气的热,“再说了,有你在,醒了还能再喝。”
周子舒没说话,只是往他杯里又添了些酒。炭炉里的火星噼啪作响,屋外的雪还在下,屋里却暖得像春天。
温客行忽然指着墙上的影子笑:“你看,我们像不像画里的人?”
墙上,两个影子依偎着,一个举着酒杯,一个剥着栗子,被炉火映得暖融融的。周子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像。”他轻声说,“像幅好日子。”
温客行笑得更欢了,抓起个烤得金黄的栗子,喂到他嘴边:“那这好日子,可得过一辈子。”
屋外雪落无声,屋内酒香袅袅。炉火上的酒温得正好,栗子甜得恰到好处,身边的人笑得正好——原来这世间最难得的,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风雪夜归时,总有人为你温着一炉火,烫着一壶酒,等你说句“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