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千机阁的惊魂一刻,让江若挽老实了整整一天。他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对着那柄名为“千机”、实则看起来像破铜烂铁的短剑发愁,无论他用滴血、意念沟通还是胡乱比划,这剑都毫无反应,死气沉沉。
“叙棠,这玩意儿是不是坏了?或者我捡了个垃圾?”他忍不住抱怨。
【器灵深藏,须契机唤醒。非器之过,亦非汝之过,缘法未至。】叙棠的回答依旧带着那股子神棍气息。
“说人话!”
【……可能就是还没到它开机的时候。】
江若挽:“……”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里,师娘和师父果然闭关了,宗门内似乎平静无波,但那日的刺杀像一根刺,扎在江若挽心里。方若鸿依旧笑容爽朗,时不时来关心一下他“受惊”后的小师弟,但江若挽总觉得他那笑容底下藏着点什么。
第四日清晨,方若鸿找到了正在后山试图用“千机剑”砍柴(未果)的江若挽和在一旁闭目打坐、周身气息冷得能冻死蚊子的柳若寒。
“十一师弟,十三师弟,”方若鸿笑着招呼,“师尊闭关前有令,命我今日送你们去大长老处报到。接下来一段时日,由大长老指导你们修行基础,并安排下山历练事宜。”
柳若寒睁开眼,默默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方若鸿身后,动作干脆利落。
江若挽心里咯噔一下。大长老?听起来就是古板严厉的老头子。还要下山历练?就凭他这把砍柴都费劲的破剑和零级的修为?
他磨磨蹭蹭地跟上。
大长老的居所位于主峰一侧,气氛肃穆。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的大长老端坐堂上,目光如电,扫过下面站着的两个少年。
“漆掌门闭关,嘱老夫代为管教你二人。”大长老声音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修行之道,根基为重。即日起,你二人每日需来此修习引气入体、基础术法及宗门戒律。待基础稳固,方可下山历练,磨砺心性。”
接下来的日子,对江若挽而言,简直是水深火热。
大长老讲授的引气法门、经脉运转、术法口诀,对他这个来自现代、习惯了科学思维的灵魂来说,无异于天书!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感知那所谓的“天地灵气”,结果除了腿麻和犯困,什么感觉都没有。
而旁边的柳若寒,简直就像是为修仙而生的。不过片刻,周身便已有微弱的气流环绕,第一次尝试凝水诀,指尖就能凝聚出冰晶;学习御风术,身形飘忽如鬼魅。大长老看着柳若寒,古板的脸上甚至会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满意。
反观江若挽……
“江若挽!气沉丹田,意守玄关!你又神游何处了?”
“此等基础法诀,三岁稚童亦能领会,你竟毫无感应?”
“昨日教的清风咒,再念一遍!什么?字都记不全?”
“……”
课堂上,他几乎是必然的反面教材。那晦涩难懂的功法口诀像是最好的催眠曲,他听着听着就能去会周公。终于有一次,他睡得正香,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江!若!挽!”大长老的怒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结果就是,他被罚抄写《基础炼气诀》一百遍。那厚厚的玉简,抄得他手腕都快断了。然而抄归抄,不懂还是不懂。
下课之后,理论上的修行时间,柳若寒会一丝不苟地继续打坐或练习术法,冷峻的小脸上满是专注。
江若挽则彻底放飞自我。让他打坐?不如杀了他。他不是去后山掏鸟窝(差点被灵鹤啄),就是去膳堂试图用自己理解的“化学知识”改进食物(差点炸了灶台),要么就是四处溜达,美其名曰“熟悉环境,寻找机缘”,实则捣乱惹祸。
几次之后,大长老看到他额角就青筋直跳。罚抄的玉简堆起来都快比他本人高了。
“朽木不可雕也!”大长老气得拂袖,“若非漆掌门嘱托……哼!”
柳若寒始终冷眼旁观,对这位不成器的十一师兄,他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没有鄙夷,也没有同情,仿佛江若挽只是空气。只有在江若挽捣乱差点波及到他的时候,他会用一个冰冷的眼神或者极快的移动避开,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这日,江若挽又因为试图用“千机剑”给一只灵兔“理发”而被罚跪在廊下抄写门规。他一边鬼画符,一边在心里哀嚎:“叙棠!救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一点灵气都感觉不到,我是不是注定要当个废柴啊?”
【体质并无异常。无法引气,或与神魂隔阂、认知壁垒有关。】叙棠的字迹浮现。
“说点我能听懂的办法!”
【……暂无。或需极端刺激。】
“极端刺激?比如再被刺杀一次?”江若挽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大长老阴沉着脸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份卷轴。
“罢了!理论知识既已教授(虽然某个弟子一窍不通),实践方能出真知。你二人准备一下,明日便下山,前往山脚下的清河镇历练。那里近日有低阶妖兽扰民,正是你们练手的机会。方若鸿会护送你们至镇口。”
大长老将卷轴递给二人,目光尤其严厉地钉在江若挽身上:“江若挽,此次历练,你若再惫懒懈怠、毫无建树,便不必回山了!”
江若挽心里一紧,接过卷轴,嘴上乖乖应道:“是,弟子遵命。”
他看着卷轴上“清河镇”、“妖兽”等字眼,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仿佛只是接了个普通任务的柳若寒。
下山?历练?打妖兽? 靠他现在这样?靠那把破剑?靠这个冷冰冰的十三师弟? 江若挽突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这仙修得,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