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亭的指尖刚碰到糖纸里的蓝色发丝,一股腐败的海腥味突然炸开。那气味太过浓烈,以至于伟豪直播里的声音都变得扭曲——"老铁们看这个..."——主播的喊叫混着十二岁小满的笑声,在他耳道里打转。
他下意识捂住右耳,却摸到某种湿滑的东西。摊开手掌,月光下几缕荧光蓝的液体正从耳廓渗出,散发出与发丝完全相同的气味。
手机突然震动。直播画面里,伟豪的镜头正撞向海底渔网。当锈蚀的氧气瓶特写占据整个屏幕时,谢风亭的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出去年车祸的场景——挡风玻璃上的血不是红色,而是像现在这样,泛着诡异的金属蓝。
"...赤潮,毒性很了得。"昙舟缘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时空缝隙漏进来。昙舟缘眨动刺痛的眼睛,却发现防波堤、杂货铺、燃烧的纸钱全都消失了。此刻他躺在床上,冷汗把床单浸出一个人形水痕,收音机里《渔光曲》的电流声夹杂着规律的咔哒响。
SOS。又是这个频率。
窗外,夜潮拍岸的节奏突然与他的心跳同步。谢风亭望向自己不知何时攥紧的右手,指缝里还粘着那片没吃完的酸梅糖。包装纸上的"曾母暗沙"正在月光下蠕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纸而出。
伟豪的镜头撞进海底渔网时,画面剧烈晃动,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住。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有东西在动!」
「剧本吧?这演技太假」
「氧气瓶上是不是有字?」
镜头拉近,氧气瓶的金属表面覆满藤壶,但编号NY-2007-19仍清晰可辨。伟豪用鱼叉快速地挑开缠绕的渔网,锈蚀的调节阀突然崩裂,一串气泡咕噜噜窜上海面。
"老铁们,真不是演的!"伟豪的声音在耳机里失真,"这玩意儿至少都沉了十几年……"
背景里,赌船的红色灯带透过二十米深的海水,变成一串模糊的光晕,像浮动的血珠一般。谢风亭暂停视频,放大画面边缘——有什么东西在渔网深处一闪而过,像苍白的手指。
下一秒,伟豪突然惨叫,镜头天旋地转。直播中断前最后几帧,他的T恤被什么东西勾住,腰间钥匙串上的迷你氧气瓶挂坠晃动着,和海底捞起的一模一样。
谢风亭惊醒时,嘴里全是血腥味。
车祸的记忆像坏掉的胶片,一帧一帧卡顿的播放着——挡风玻璃上的血不是鲜红的,而是诡异的蓝,像夜光藻一样蠕动,顺着玻璃滑落,滴在他的相机镜头上。
"别动。"
昙舟缘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她坐在床边,手里攥着染血的绷带,正一圈一圈缠在鱼叉的木柄上。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出她锁骨下若隐若现的纹身:NY-2007-19。
谢风亭的呼吸一滞。
"做噩梦了?"她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右手的伤口突然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磷虾在皮下钻动。
谢风亭站起身,鱼叉的金属尖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哼,别死我店里,"她头也不回地说,"晦气。"
门关上后,老旧的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沙沙的电流声里,《渔光曲》的旋律断断续续。谢风亭数着杂音里的咔哒声,突然意识到——那不是故障,是摩斯密码。
“· · · — — — · · ·”
“SOS”
潮水声越来越近,像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呼吸。
谢风亭赤脚踩在潮湿的木地板上,走向角落的遗物箱。生锈的锁扣一碰就开,海腥味扑面而来——不是新鲜的海风,而是密闭多年的腐朽气息,混合着锈蚀金属和干涸的血。
箱底躺着同样的氧气瓶,编号被刻意刮花,但仔细看仍能辨认:NY-2007-19。阀门上的红漆涂着一艘歪斜的渔船,和民宿墙上的涂鸦如出一辙。
窗外,赌船的引擎声隐约传来。谢风亭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痉挛,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指向海的方向。
收音机里的《渔光曲》还在播放,但歌词变了——
"海浪啊海浪,你吞没了多少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