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显然也看到了田埂边这两个形容狼狈的人。他勒住老牛,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乡民特有的朴实和好奇,打量着他们:“喂!你们俩后生,这是咋了?大清早的,咋躺这儿了?”
宋一梦心头一紧,强自镇定,飞快地编造着说辞:“老丈!救命!我…我兄长…我们…我们是出来投亲的,路上遇到了歹人,我兄长为了护我,被歹人打伤了!求老丈行行好,帮帮我们!”她声音哽咽,泪水适时地涌了上来,配上她沾满尘土、发髻散乱的模样,确实可怜至极。
老农和老妇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老妇人从牛车上下来,走到近前,目光落在上官鹤苍白的脸和染血的衣襟上,又看看宋一梦焦急无助的神情,眼中顿时流露出同情:“哎哟!造孽啊!这伤得不轻啊!老头子,快!搭把手,把这后生抬车上去!先回咱村,让李郎中来瞧瞧!”
老农也连忙下车帮忙。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上官鹤抬上了堆着些干草的牛车。宋一梦千恩万谢,也爬上了车,紧紧守在上官鹤身边。
老牛车再次“嘎吱嘎吱”地动了起来,慢悠悠地驶向薄雾深处。老妇人坐在宋一梦旁边,一边打量着上官鹤俊朗却毫无血色的侧脸,又看看宋一梦即便狼狈也难掩清丽出尘的容貌,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了然和善意的好奇,对老农努努嘴:“老头子,你看这俩娃儿,生得跟画里的人似的……怕不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和情郎,家里不同意,这才……”
老农赶着车,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差不离。你看这后生,伤成这样还护着妹子,是个好样的。”他顿了顿,又叹口气,“就是可怜见的,遭这么大罪。”
宋一梦听着老两口毫不避讳的猜测,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路烧到了耳根。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不是情郎,是兄长”,可话到嘴边,看着老妇人那充满同情和“理解”的眼神,再看看昏迷中气息微弱的上官鹤,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解释?如何解释他们的身份?说她是被废黜的太子妃?说他是被帝王驱逐的侍卫?只怕会立刻引来更大的麻烦和恐慌。此刻,这“私奔”的身份,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这美丽的误会。牛车摇摇晃晃,载着他们驶入晨雾缭绕的宁静村庄。村口歪脖子老槐树下,几个早起拾柴的村妇好奇地望过来,目光在宋一梦和昏迷的上官鹤身上来回逡巡,很快便交头接耳起来,脸上带着同样的、善意而了然的笑意。
桃溪村,以一种最意外的方式,接纳了这对“落难鸳鸯”。
牛车最终停在一座小小的、篱笆围成的农家院落前。院子收拾得干净利落,泥土地面扫得光溜溜的,墙角堆着整齐的柴垛,几只芦花鸡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听到动静,一个背着药箱、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和善的布衣男子匆匆从屋里迎了出来,正是村里的李郎中。
“李郎中!快瞧瞧!路上捡的俩娃儿,后生伤得厉害!”老农跳下车,急切地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