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上官鹤，我在这里。”

“没事了……都过去了……”

“你看，我们在村子里，很安全……”

她的声音成了他梦魇里唯一的锚点。当他从惊悸中猛地睁开眼，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盛满担忧的清澈眼眸时，那只冰凉的手会下意识地、紧紧回握住她的，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力道大得让她指骨生疼，却从不挣扎。

“别走……”他嘶哑地低语，带着梦魇未消的脆弱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嗯，不走。”宋一梦总是这样低声回应，任由他握着，直到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平稳，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替他掖好被角。

然而，这份在困境中滋生的、心照不宣的亲近，很快被热心又八卦的村民们推到了一个更加暧昧而尴尬的境地。

一日清晨，王婶挎着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新鲜野菜，乐呵呵地走进院子。她熟门熟路地推开虚掩的厢房门，想看看上官鹤恢复得如何，顺便送点吃的。

“上官小哥，今天感觉咋样？婶子给你……”王婶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地上。

只见在土炕前冰冷的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和旧褥子。上官鹤高大的身躯正蜷缩在上面，身上盖着一件半旧的薄袄，睡得眉头微蹙。而土炕上，宋一梦盖着稍厚些的被子，睡得正沉。

王婶倒吸一口凉气，一拍大腿：“哎哟我的老天爷！宋丫头！上官小哥！”她的大嗓门瞬间惊醒了两人。

上官鹤猛地睁开眼，眼底锐光一闪，随即看清是王婶，又迅速敛去锋芒，换上一副虚弱又无奈的表情，挣扎着想坐起来：“王婶……早……”

宋一梦也迷迷糊糊坐起身，揉着眼睛，看到地上的上官鹤和王婶震惊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什么，脸颊“腾”地一下红透，张口结舌：“王婶……我们……他……”

“你们这俩娃儿！”王婶几步上前，指着上官鹤，又气又心疼，“你这后生！伤得这么重，骨头都没长好，咋能睡地上？这深秋地气多凉啊！不要命啦？宋丫头你也是！咋能让他睡地上？你们……你们不是……”王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也不能这么糟践身子”的控诉。

“王婶，不是你想的那样！”宋一梦急得想解释，“我……我是觉得他伤没好，睡炕上舒服些，我睡地上也一样……”

“胡闹！”王婶斩钉截铁，“你一个姑娘家，身子骨更经不起寒气！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伤没好就更该睡炕上暖和着！”她不由分说，上前就拉扯上官鹤，“起来起来！赶紧上炕去！地上哪是人睡的地方！你们小夫妻有啥别扭不能好好说？非得这样互相折腾？听婶子的，都睡炕上！一人一床被，天经地义！咱们乡下地方，没那么多穷讲究！”

“王婶，真的不用……”上官鹤试图婉拒，但重伤未愈的他哪里拗得过常年劳作的农妇力气，被半拖半拽地硬是从地上“拔”了起来。

“快上去！”王婶虎着脸，把他往炕边推。又转头对已经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宋一梦道：“宋丫头，往里挪挪！给他腾个地方！”

宋一梦脑子一片空白，在王婶不容置疑的目光逼视下，只能僵硬地、一点点地挪到了炕的最里边，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土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