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鹤低笑一声，也不戳破，很自然地拿起旁边一件她洗好的粗布衣服，拧干水，搭在晾衣绳上。他的动作利落又熟稔，仿佛做过千百遍。

“今天村里有集，”他一边晾衣服，一边状似随意地说，“待会儿陪我去趟？”

“赶集？”宋一梦有些意外，抬头看他。他们身份敏感，躲在这小山村已是万幸，平日里深居简出，尽量避免引人注目。

“嗯。”上官鹤点点头，目光扫过她洗得发白、袖口都有些磨损的粗布衣裙，又落在她依旧用那支素银簪子勉强绾住的、略显凌乱的发髻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执拗，“总得添置点东西。你这衣服……也该换两身新的了。”更重要的是，他想给她买点好的。她值得最好的，哪怕是在这乡野集市上能找到的最好的。

宋一梦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明白了他的用意，心头微微一暖，随即又涌上担忧：“可是……人多眼杂……”

“放心。”上官鹤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和自信，那是属于残江月二当家的底气，即便此刻身着布衣，也难掩锋芒，“有我在。再说了，咱们现在可是正经的‘王老五和他家娘子’，赶个集怎么了？”他挑眉，故意又带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冲淡了紧张的气氛。

桃溪村的集市不大，却异常热闹。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各种土产山货、粗糙的陶器木器、鲜艳的土布头绳、热气腾腾的吃食……琳琅满目，虽然简陋，却透着质朴的生机。

上官鹤高大俊朗，宋一梦清丽脱俗，两人走在一起，即便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裳，也如同鹤立鸡群，瞬间吸引了无数道好奇、惊艳、乃至羡慕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目光几乎黏在上官鹤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王老五家那个外乡人！长得可真俊！”

“哎哟，他旁边那个是他媳妇儿吧？啧啧，这俩人，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瞧人家小两口，多登对！王老五家这回可捡到宝了！”

“那汉子，身板真结实，干活肯定是一把好手！瞧他那眼神，只盯着他媳妇儿看呢！”

那些毫不避讳的议论清晰地飘进宋一梦的耳朵里，让她脸颊绯红，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上官鹤身边缩了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一角。

上官鹤感受到她的紧张和依赖，唇角愉悦地勾起。他非但没有避嫌，反而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她微凉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里。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粗糙却温暖，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怕什么？”他微微侧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亲昵的笑意，“咱们可是有‘婚书’在身的‘真夫妻’，大大方方地看。”他故意挺直了腰背，一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一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虽然穿的是布衣，但这动作由他做来，依旧带着几分落拓不羁的潇洒），大大方方地迎着那些打量的目光，甚至还朝几个盯着宋一梦看得有些过分的半大小子投去一个略带警告的、锐利的眼神，吓得那几个小子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再看。

他的坦然和隐隐的护短姿态，奇异地安抚了宋一梦的紧张。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暖意和力量，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甚至开始有了一丝新奇和雀跃，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乡野集市。原来，寻常百姓的生活，是这样喧闹而充满生机的。

上官鹤看似漫不经心地逛着，实则目标明确。他先是在一个卖布匹的摊子前停下。摊子上多是些颜色鲜艳但质地粗糙的土布，唯有一匹水青色的细棉布，在一众粗布中显得格外温润柔和。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