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还魂

席府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此府在偏僻的巷角本不会有影响，但不知怎的整个长安城也跟着死一般的寂静。长街也没了往常的热闹，满是哀叹声。

夜——

不知是哪家的侍女，与府里嬷嬷晚归，两人一起闲聊近日的琐事，刚巧路过被烧的熏黑的席府。

“说来也怪，这府邸少说也有百八十年，一场大火反而一根柱子也没塌，也是奇了怪了。”

“你这丫头，大晚上的，少说这些！”

“啊？哦。”

小丫头嘴上答应着，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想着透过敞开破损的府门往里面瞧瞧。忽然，一阵冷风吹来，让人不免有些发寒。

“嬷…嬷嬷，有…有鬼啊！”

“大晚上的，我不是说了，少胡说八道了吗！”

那嬷嬷抬头，循着目光往府中望去，一棵被烧的，乌，黑的枯树映入眼帘，同时正有一个黑影站在那，，不知是尸是鬼。她也被猛地吓了一跳，拉起小丫头就往回跑。

第二日，长安城便传开了。都说，席府满门忠烈，如今被新帝活活烧死，心怀怨念，不愿下黄泉投胎去，皇家今后怕是难过了。

同时，皇宫内莫公公见如此形势怕是对自己不利，又想尽了法子，出了文书昭告百姓，言称席将军贪污军财。并且宣布三日后便设春园。

赵高于火焚第二日进宫，明晃晃的大殿上，他屈身跪地拜见天子，并呈上先帝待他离开宫时所赐的圣旨。

先帝与他生父是至交，只是后来父亲过世，先帝见他无母又没了父亲实在可怜，就养在宫中。

后来三皇子席程初出生，赵高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无论文武都略有涉猎，先帝便叫他跟在三皇子身边。直至三皇子独立王府，他也跟着离开，先帝挂念旧情，于是赐了一旨。

说，如果哪一天，不喜欢席王府了，就回宫中继续做个养闲的公公，此旨用与不用都全在他。赵高从那以后就一直藏着这圣旨，也只有席将军与郎君知道。

“这是何意？赵管家打算现在复职？”

“回禀陛下，正是此意。”

“你可是席府的狗，我如何信得过你不会有二心？”

“老奴自然有备而来。”

赵高取下绑在身后的东西，单看外形就能猜到里面裹了一把长剑。他将东西放在前方，抬起头看向那高居龙座的天子。

“此乃，席府郎君秋间卿所带来的异族名剑——当归。只是，此间有灵，与那秋间氏血脉相通，若非用这布裹着，怕是早就要消散。如今我将它列入皇寺以表忠心，陛下，可足够？”

“好，我信你。”

紧接着，宋璟便散了朝，是个人也能想到他是赶着去后宫。大殿里的官员都按耐不住议论起来，赵高只当听不见，抱着剑就前往了皇寺。

赵高用布将剑裹着，还装模作样的贴了几张符纸，防止让外人看出端倪。当归就此安定的摆在祭台上。

春宴当日，赵高以身体不适为由，辞了出席春日宴的职务。宋璟看起几日也是尽职尽责，也没强求，直接批了假，赵高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夜里，因春宴设在城外，绝大多数禁军都被调了去，乱葬岗便也少了不少人，只剩下三四个人。赵高借此机会，一袭黑衣潜进来。

乱尸的深坑之上，几只乌鸟还在盘旋的叫。今夜，月光皎洁，光线照的周围凄凉，枯树遍野，让人心中难免有些害怕。

赵高跳进坑里，一个个的翻着尸体，他的衣角被血水浸了个透。但他丝毫不敢停歇，怕出了岔子，负了主。

他移开一具烧焦的尸体，终于他看到了小姐——席卿月。席卿月心口有一剑窟窿，但并未受到灼伤。赵高将人背着出了坑，刚到坑外便有些体力不支，他只得将小姐放下。

小绿跟了赵管家一路，此刻她正坐在林中的一棵树后面，眼眶蓄满了泪，又怕被发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绿儿啊，”赵高早就发现了她，知道府里数这丫头忠义，便没有拆穿。他不紧不慢地长叹一口气，“你可愿继续守着小姐。”

小绿闻言，侧着身探出头来，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她不知道话里的意思，只管点头。

几日后——

床榻上，席卿月褪去黑色，一头金发静静的躺着。小绿趴在榻边，睡的极轻，她几日都如此守着。赵管家喂了一丹药，说此药治灵，不出三日的死人都能救活，她怕小姐行了找不到人，便一直守着。

不知何时，榻上的人睁开了眼，她坐起身，看见榻边的人正沉沉的睡着。刚巧赵高进来，席卿月幽蓝深邃的眸子盯着他，仿佛在问，“其他人呢？”

赵高摇摇头，表示无奈。席卿月垂下眸子，不知想些什么，如今她也才不过13岁，又能想些什么。一瞬间，席卿月的金发也褪了色，只剩下白。

此时，小绿也睁了眼，抬头便是一头白丝的席卿月，她呆呆的愣住，“小姐？！”赵高连忙请来医师。

医师也未发现异常，只说或许是一瞬白头，又或许是血脉初显，身体绝无大碍。

等医师走后，席卿月再次看向赵高，“我该如何是好？”

“我为小姐寻到了当年的亲家人，如今只剩您二人，她愿意让你过继于其名下。”

席卿月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神采，宛若提线木偶。她静静的看着窗外，家人如今都不在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可死了，又该如何对得起身边人。

赵高退出房间，他知道，小姐心中有难，他多希望小姐能多像个孩子，能保护自己就好，可这就是她的命…

不出几日，春宴结束，赵高就回了宫里，留下小绿和几个侍女在宅里日日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