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把江澈的笔记本塞进校服内衬时，布料蹭过肋骨，像贴了块发烫的烙铁。她刚冲进教室，就撞见刘萌萌举着个放大镜，蹲在空课桌前喃喃自语：“你看这划痕，像不像被什么东西啃出来的？”
“别碰！”林溪一把拽开她，指尖触到课桌表面的瞬间，突然想起江翊发红的手心——这课桌昨天还被异常缠过，说不定还带着残留的能量。
刘萌萌被拽得一个趔趄，放大镜“啪”地掉在地上，镜片映出空课桌肚里的东西：半块融化的薄荷糖，糖纸皱成一团，沾着几根槐树叶的纤维。
“这不是张琪给你的那种糖吗？”刘萌萌捡起糖纸，“怎么会在这儿？”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空课桌在帮她？它把薄荷糖藏在桌肚里，是在提醒她“用薄荷味中和”？她突然想起江澈笔记本上的红笔字，还有楼下老槐树下那团失控的灰影。
“张琪，你的薄荷糖还有吗？”林溪抓住刚进门的张琪，声音发紧，“越多越好。”
“你要吃糖？”张琪从书包里掏出半盒，“我妈说这含什么舒缓成分，吃多了会困——”
话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林溪跑到窗边往下看，心脏猛地缩成一团——江翊蹲在老槐树下，手里的笔掉在地上，笔帽滚出去老远，他正用手按住眉心，肩膀微微发抖，像是在忍受剧痛。
而他面前的地面上，那团灰影已经炸开成无数细小的灰点，像被打碎的玻璃，正顺着风往教学楼这边飘。
“他出事了！”林溪抓起那半盒薄荷糖就往楼下冲，张琪和刘萌萌在后面喊什么，她根本没听清。
跑到楼下时，灰点已经飘到了台阶边，离江翊只有几步远。林溪看见他的手心红得吓人，像被泼了滚烫的热水，连手腕上都洇开几道红痕，和空课桌上最初的青黑色划痕形状惊人地相似。
“江翊！”她把整盒薄荷糖往他面前一递，“快！笔记本上说用薄荷味中和！”
江翊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额角的冷汗打湿了碎发。他看了眼薄荷糖，又看了眼飘过来的灰点，突然抓住林溪的手腕，把她往身后拽：“别靠近，会沾到身上。”
“那你怎么办？”林溪挣开他的手，拆开颗薄荷糖塞进他嘴里，“含着！快点！”
薄荷的清凉在空气里炸开的瞬间，那些飘来的灰点突然像被冻住了，在空中顿了顿，然后“簌簌”地往下掉，落在地上化成一滩滩浅灰色的水渍，很快就干了，只留下点薄荷的甜味。
江翊愣住了，含着糖的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受惊的仓鼠。他看着自己发红的手心，红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只剩下淡淡的印记，热度也跟着降了下去。
“真的有用……”林溪的声音有点发颤，不是害怕，是松了口气，“你哥的笔记没骗人。”
江翊把糖嚼碎了咽下去，喉结动了动。“你怎么知道……”
“你的笔记本，”林溪指了指自己的校服内衬，“我藏起来了。上面写着用薄荷味中和异常失控，还画了仓库的地图。”
江翊的眉头突然皱紧，往教学楼门口看了一眼。“谁让你碰那个的？”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急，“王主任……”
话没说完，就看见王主任背着双手从办公楼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正往这边看。他的目光在林溪和江翊身上顿了顿，眉头拧成个疙瘩，显然对这两个晚自习在楼下逗留的学生很不满。
“赶紧回教室。”江翊拽着林溪往教学楼跑，经过老槐树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捡起地上的笔——笔帽已经不见了，露出的金属笔尖泛着冷光，“刚才那团异常，手里拿着块生锈的铁片。”
“铁片？”林溪想起地图上的“忌铁器”，“它是不是故意的？明知会失控还要碰？”
江翊把笔塞进笔袋，动作有点用力。“可能不是故意的，”他说，“异常的记忆是碎片，它可能只记得‘铁器能触碰到东西’，却忘了会失控。”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人喝醉了酒，只记得要做事，却忘了后果。”
林溪突然想起空课桌腿边的槐树叶，还有那半块藏在桌肚里的薄荷糖。“那空课桌呢？它好像……在帮我们。”她犹豫着开口，“它给我留薄荷糖，还在黑板上画箭头，不像会害人的样子。”
“不是所有异常都有害。”江翊的声音轻了些，“就像不是所有情绪都是坏的。”他抬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林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空课桌的位置——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露出桌角放着的那朵塑料樱花钥匙链，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放在了那里。
是王主任的钥匙？还是异常变出来的假钥匙？
“那钥匙……”
“别管。”江翊打断她，往楼梯口走，“王主任快过来了。笔记本你先拿着，别让任何人看见，尤其是李姐。”
“李姐？图书管理员李姐？”林溪跟上他，“她怎么了？”
“她管着旧书区，”江翊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哥的笔记本放在那里，不可能是巧合。”
林溪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李姐看起来那么温和，每次去图书馆还书都会笑眯眯地问她要不要推荐新书，怎么看都不像和实验室有关的人。
回到教室时，晚自习的预备铃刚响。林溪刚坐下，就看见空课桌的桌面又多了行粉笔字，这次不是歪歪扭扭的，而是很工整的楷书，像练过书法的人写的：
“小心穿实验服的影子。”
林溪的笔尖顿了顿。穿实验服的影子？是第四章在消防栓箱里看到的那个吗？还是新的异常？
她转头看江翊，他正在写作业，侧脸在台灯下显得很平静，但林溪注意到，他握笔的手指关节泛白，显然也看到了那行字。
“穿实验服的，是不是三十年前实验室的人？”林溪用胳膊肘碰他，“你哥的笔记里有没有提到？”
江翊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摸出张便签纸，用笔在上面写：“别用嘴说，异常能听懂。”
林溪看着那行字，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异常能听懂人话？那她们之前的对话，岂不是全被听去了？
她也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回：“那它提醒我们小心，是好意？”
江翊的笔尖顿了顿，写下：“可能是同类相残。”
林溪的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道长长的墨痕。同类相残？难道异常之间也会互相攻击？
“不同的异常，依赖的情绪导体不一样，”江翊继续写，“老槐树的归老槐树，仓库的归仓库，碰了别人的导体，就会被当成入侵者。”
林溪突然明白过来：穿实验服的影子依赖的是“地下实验室”的导体，而空课桌依赖的是“三年前的失踪学生”，两者分属不同的情绪源头，所以空课桌才会提醒她们小心对方。
就像动物会划分领地。
她刚想再写点什么，就看见空课桌的粉笔字开始变淡，像被人用黑板擦擦过。最后一个“子”字消失前，突然扭曲成个箭头，指向教室后门——李姐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本书，笑眯眯地往里看。
她的目光在林溪和江翊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空课桌上，笑容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像看透了藏在那里的秘密。
“林溪同学，”李姐走进来，把书放在林溪桌上，“你上周借的《校园植物志》该还了，我帮你续借了两周。”
林溪拿起书，指尖触到封面时，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书脊比平时厚，像是夹了什么东西。她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夹着张便签，上面是李姐娟秀的字迹：
“老槐树的根，能吸收异常能量。”
便签的角落画着个小小的简笔画：一棵槐树，树根缠缠绕绕，扎进地下，连接着一个标着“307”的仓库。
林溪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李姐果然知道什么！她不仅知道异常，还知道老槐树和仓库的关联！
她抬头看向门口，李姐已经走了，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其中有个樱花形状的钥匙链，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和王主任的一模一样。
“她在帮我们？”林溪把便签递给江翊，声音压得极低，“还是在试探我们？”
江翊看着便签上的简笔画，突然抓起笔，在刚才的便签纸上飞快地写：“她是实验记录的保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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