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宿舍的灯早就熄了。林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薄荷糖在舌尖化完后的清凉还没散尽,脑子里却像塞了团乱麻——江翊的警告、李姐的话、张琪说的樱花钥匙链,还有那本总在变的《心理学导论》。
“别追影子,会被盯上。”她默念着纸条上的话,翻了个身,脸对着窗户。窗外的老槐树被月光照得像团巨大的黑影,枝桠晃来晃去,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只挥舞的手。
林溪突然坐起来。不对劲。
树影的晃动幅度太大了。今晚没风,树枝不该动得这么厉害,而且那些影子的形状很奇怪,不像自然形成的,倒像……有人在树后故意晃动什么东西。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老槐树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只有树影还在墙上疯狂扭动,枝桠的影子慢慢聚在一起,像在拼什么图案。
林溪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想起江翊傍晚说的“树影不安分”,难道就是这个?
她盯着墙上的影子,看着那些扭曲的枝桠慢慢伸直、弯曲,一点点拼凑出形状——先是三道竖线,然后是个圆圈,最后是道斜线穿过圆圈,组合在一起,像个被划掉的“3”。
不对,不是划掉。林溪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圆圈旁边又多了两道竖线,三道竖线加圆圈加斜线,分明是——307!
墙上的树影,竟然拼成了“307”!
林溪捂住嘴,差点叫出声。树影在提醒她307?可江翊的纸条说“别追影子”,这到底是警告还是引导?
她突然想起《心理学导论》里的话:“影子会模仿记忆,别信它说的方向。”难道这树影是假的?是异常模仿她“想知道307”的念头拼出来的?
就在这时,墙上的“307”突然开始扭曲,斜线变成了箭头,指向仓库的方向,紧接着,影子里渗出淡淡的青灰色光,像上次在消防栓箱里看到的那样,光里慢慢浮出个模糊的轮廓——穿实验服的影子!
它没有脸,只有团浓灰,正举着烧杯,对着窗户的方向“看”。林溪吓得猛地后退一步,撞到床架,发出“咚”的轻响。
那影子似乎被惊动了,举着烧杯的“手”顿了顿,然后猛地转向林溪的方向,青灰色的光瞬间变亮,几乎要透过玻璃照进来。
“别过来!”林溪抓起桌上的台灯,对准窗户,“我有铁器!”她其实不知道台灯是不是铁的,但江澈的地图说“忌铁器”,死马当活马医。
神奇的是,那影子真的停住了,光慢慢变暗,轮廓也开始变淡,像要消散。消失前,它举着的烧杯倾斜了一下,里面的光洒在墙上,映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像用烧过的木棍写的:
“钥匙在琴里。”
琴?什么琴?林溪愣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再看窗外时,树影已经恢复了正常,老槐树安静地立在月光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瘫坐在地上,手心全是汗。钥匙在琴里?是指仓库的钥匙吗?学校里有琴的地方,只有音乐教室的那架旧钢琴,据说还是三十年前留下的,周老师总爱在放学后去弹。
“你咋了?”上铺的张琪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往下看,“做噩梦了?喊什么钥匙啊?”
“没什么,”林溪站起来,把窗帘拉严,“做了个怪梦,梦见树影会写字。”
“树影写字?”张琪打了个哈欠,“我姥姥说那是‘树灵’在报信,不过一般都不是好事,你明天还是离老槐树远点吧。”
树灵报信?林溪想起空课桌的善意,穿实验服影子的敌意,突然觉得异常和人一样,有好有坏,有自己的目的。那树影拼成的307,到底是哪一方的“报信”?
她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钥匙在琴里”几个字,还有江翊发红的手心,李姐藏在笑容里的秘密,王主任的樱花钥匙链。
这些线索像散落的拼图,她握着其中几块,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案。唯一确定的是,307仓库里一定藏着关键,而那把能打开仓库的钥匙,很可能就在音乐教室的钢琴里。
天亮时,林溪顶着黑眼圈起床,发现枕头底下多了片槐树叶,叶柄上的红线缠着根银色的细链,链坠是个小小的樱花——和王主任、江澈的钥匙链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钥匙。
是空课桌放的?还是树影?或者……是江翊?
她捏着那枚樱花链坠,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突然想起江翊说的“铁器能压制异常”。这链坠是金属的,或许能派上用场。
早读课铃响时,林溪走进教室,看见空课桌的桌面上用粉笔写着:“琴是陷阱。”
字迹歪歪扭扭,是空课桌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