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的函数图像像团解不开的毛线,缠得林溪眼皮发沉。她盯着桌角的月考卷——那张被红笔圈出“58分”的试卷,边缘不知何时多了道奇怪的褶皱,像被人用力攥过,纸页发脆,还沾着点干燥的粉笔灰,和仓库旧档案袋的质感一模一样。
“喂,你的卷子怎么了?”张琪用胳膊肘撞她,手里的草莓味笔在草稿纸上转得飞快,“刘萌萌说,昨晚她在办公室帮老师整理旧试卷,看见你的卷子自己从废纸堆里爬出来了。”
林溪的指尖刚碰到试卷褶皱,就感觉一阵刺痒——不是皮肤过敏,更像有细小的东西在纸页里蠕动。她猛地翻开试卷,背面的空白处,竟用铅笔描着个歪歪扭扭的“3”字,墨迹边缘泛着灰黑,和灰影的颜色如出一辙。
“是异常留下的。”江翊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的月考卷摊在旁边,满分的红色数字旁,也有道几乎看不见的褶皱,“这张卷子的原主,执念没散。”
“原主?”林溪突然想起上周整理错题本时,李姐说过“旧试卷是最容易附着情绪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没考好的卷子,藏着太多不甘心,“难道是以前的学生?”
课间操刚结束,赵阳就抱着台旧打印机冲进教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重大发现!”他把一摞打印纸拍在桌上,“我恢复了教务处的旧电脑数据,三年前的月考卷里,有张和你这张一模一样的——考生叫夏桐,高二(3)班的,那次月考后就转学了。”
“夏桐?”江翊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画出个试管的简笔画,“我哥的实验记录里提过这个名字,是当年的实验助理。”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又是和三年前事故有关的名字?她捏着试卷的褶皱处,突然发现那道褶皱正在慢慢舒展,露出下面模糊的字迹:“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应该连在这里……”
字迹很轻,像是用快要没墨的铅笔写的,和江翊草稿纸上的解题步骤惊人地相似。“她在改我的错题?”林溪愣住了,“这异常……是来帮我的?”
“强执念不一定都是攻击性的。”江翊从书包里摸出个透明文件夹,把试卷夹进去,“正面情绪也会形成滞影,比如没说出口的解题思路,没来得及纠正的错误。”他顿了顿,指尖在文件夹上敲了敲,“赵阳,能查到夏桐的座位吗?”
“包在我身上!”赵阳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很快跳出张三年前的班级座位图,夏桐的位置被红笔标在——林溪现在的座位。
晚自习前,林溪和江翊溜进空无一人的教室。夕阳透过窗户,在林溪的座位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光斑里有团极淡的灰影在晃动,边缘泛着暖黄——是友好异常的特征,比槐树下的光斑更凝实。
“她在等有人看懂她的解题思路。”林溪把试卷摊在桌上,用红笔按照褶皱里的提示补画辅助线,果然,原本卡壳的步骤瞬间通顺了,“夏桐当年没来得及告诉同学这道题的解法,所以执念留在了试卷里。”
江翊打开手电筒,光束斜斜地照在试卷上。灰影在光里舒展成半透明的人形,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捏着支断芯的铅笔,正对着试卷点头。纸页上的“3”字慢慢淡去,化作道浅痕,和江翊草稿纸上的试管图案重合。
“是实验编号。”江翊的声音很轻,“我哥的笔记里,‘3号样本’对应的是‘考试焦虑情绪提取实验’,夏桐是自愿参与的。”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咔哒”一声。王主任抱着保温杯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试卷,突然说:“这道题的辅助线,当年夏桐也画错过。”他把保温杯往讲台一放,杯底的薄荷味漫开来,“后来她找到我改过来的时候,比你现在还激动。”
林溪看着王主任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保温杯底,贴着块和江翊手电筒上一样的薄荷糖贴纸。
赵阳抱着修正液冲进来时,灰影已经化作细碎的光点,钻进试卷的褶皱里消失了。“快看我找到什么!”他举着张泛黄的便签,“夏桐的转学申请,上面写着‘已解开所有错题,无憾’。”
林溪把试卷放进文件夹,发现褶皱处的纸页变得异常平整,像被精心熨过。江翊的指尖在“58分”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对勾,笔尖沾着的薄荷糖碎屑落在纸页上,像颗星星。
“异常记录4:执念试卷。”林溪在笔记本上写下,“执念:未分享的解题思路。解决方式:完成错题修正+情绪共鸣。”旁边画了支铅笔,江翊在旁边补了个烧杯的简笔画,杯沿飘着缕代表薄荷味的曲线。
窗外的老槐树影在墙上轻轻摇晃,这次没有拼数字,只是把光斑投在笔记本上,像给那些字迹镀了层金边。林溪突然觉得,这些藏在褶皱、光斑、泪痕里的异常,或许不是麻烦,而是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故事。
张琪抱着新买的薄荷糖跑进来时,正看见林溪和江翊头凑在一起改试卷,突然“哇”了一声:“你们俩现在越来越像秘密小分队了!”
林溪的脸红到耳根,刚想反驳,却看见江翊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像被晚风拂过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