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我陪着太后坐在廊亭内，她突然对我说，“哀家昨夜梦见先帝了，他说我该去找他了。”
有些人去世之前，确实会梦到已经离世的亲人。
我指尖一颤，伸手抚上她的背。
她忽然撑起身子，枯瘦的手抓住我的手，我腕间的疤痕就这么展露在我们眼前。
她说，“这朵梅花...开得比偏殿窗外的鲜活多了，是不是？”
偏殿外的梅花。
她所说的，是那棵已经死掉的梅树。
我不忍心说出事实，沉默着摇了头。
太后深深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接连几日，我都被她打发到了别处。
其实我理解她，她不希望我看穿她的脆弱。
但我，早就将她当作朋友，当作亲人了。
第九日，我终于有机会陪坐在她身边。
我发现，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她倚在明黄堆绣枕上，腕骨凸起，实在称得上瘦骨嶙峋。
我替她掖被角，她忽然攥住我手指，指甲掐进皮肉，“盛夏，哀家又闻见...梅香了。”
“是竹息姑姑熏的安神香。”我轻声道。
她发出嗤笑，“那丫头...熏了十多年的香。”
她浑浊的眼珠转向香炉，“但你换的香...倒是让哀家睡了几个整觉。”
炉灰里埋着真正的安神丸残渣。
我垂眼望着锦被上盘绕的金龙，龙眼缀的东珠已黯淡无光。
我想，太后娘娘千万不能不明不白地离开，我急忙跪在地上，“奴婢有罪…奴婢隐瞒了一事，前些时日呈上的安神丸...被人换成了息肌丸。”
帐内死寂。
良久，她枯瘦的手抚上我发顶，“别怕，哀家知道。”
不多久，竹息姑姑被人拖了进来。
她扑跪在榻前，“娘娘！奴婢冤枉啊！这妖女用邪术...”
“掌嘴。”太后声音极轻，听起来就像是在叹息。
两个粗使嬷嬷抡起竹板。
血肉撞击声在殿内回荡，竹息姑姑咳出的血沫溅了一地。
竹息姑姑瞪大溢血的双眼，发出惨笑，“盛夏...你不得好...”
金簪贯喉，鲜血喷在了明黄帐幔上。
太后扔了簪子，指尖沾着温热的血滴，“总算清净了。”
我看着她杀伐如此果断，竟有些恍惚。
我不知道用息肌丸代替安神丸一事究竟是太后自己设下的局，还是竹息受人指使动了歪心思。
但这事，算是过去了。
太后亲手结束了竹息的生命，这个服侍她几十年的“忠仆”。
当晚，太后便驾崩了。
丧钟响前的半个时辰，她曾攥住我腕间的疤痕，告诉我，她年轻时也曾用伤害自己的手段来避宠。
只是后来她才发现，避宠只是一时，承宠才能有说话的权力。
我怔住了。
她还说，“盛夏…哀家准许你离开慈宁宫了…”
殿外传来风雪声。
她的瞳孔渐渐涣散。
没想到，我这个外来者，会是陪她走完最后一程的人。
系统光幕在漫天飞雪中浮现。
【恭喜宿主，太后好感度达100%，太后副本成功通关】
可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也哭不出来。
只能呆滞地跪在一旁，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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