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我在未央宫里闲转，忽然发现后园不知何时栽种了一棵海棠树。
指尖拂过冰凉的树干，我触到了一层黏腻的粉末。
小宫女吓得跪地，“贵人仔细手，襄嫔娘娘说这树招虫...”
我剪下一截枯枝。
断口处渗出了深褐色的汁液。
我反应过来，这棵树，怕是襄嫔所为。
她曹琴默得了宠，如今掌着协理六宫之权，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这未央宫早成了她的猎场，她只等着我跳入。
或者说，我若没能走出冷宫，走出慈宁宫，这里便是下一位苦命女子的坟场。
我将毒枝扔进火盆，“告诉襄嫔，海棠树若是死了，我挑个日子亲自请罪。”
火舌吞没枯枝，腾起的青烟里，我闻到了麝香味。
如今夏冬春有孕，皇后盯着我，曹琴默也来招惹我，我再不反击，就没机会了。
转眼到了腊月十八，果郡王娶亲的日子。
我立在未央宫檐下，看迎亲的红绸漫过宫道。
其实果郡王娶亲不应该走宫道的，他应该直接将福晋接到王府。
但他偏偏求皇上应了他的要求。
绕皇宫整整一圈。
我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冷宫中，我们曾断发代首，约定今生唯有彼此，但我们，却双双食言了。
我与果郡王匆匆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鎏金轿辇总算在我眼前消失。
我长舒一口气，正要转身回宫，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王爷当真是好福气。”
来人是曹琴默，“沛国公嫡女贤德，与十七爷真是天造...”
我觉得无趣，打断了她的话，“姐姐，妹妹先回去了。”
我匆匆转身，没有再给她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当晚下了大雪，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果郡王的身影。
或许是上天真真可怜我，竟让他此刻出现在我眼前。
他在敲我的窗。
我推开一道缝，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还夹杂了酒气。
他白衣浸透在墨色里，眼眶通红，肩头积雪半融。
我急掩窗扉，“王爷走错宫苑了。”
木窗被他用剑鞘卡住。
酒气扑面而来，“她很像你，眼角都有痣...”
我攥紧窗棂，“王爷慎言！”
他忽然压低声线，“慎言？冷宫那夜，你明明已经把自己交于我，还说青丝覆雪便嫁我...如今冬季都要过去了...”
这是我犯下最愚蠢的错误。
那夜只剩下冲动，我们做下了错事。
我摇头，不敢直视他，生怕他看出我的不舍，“王爷，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盛夏...”
我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却突然大亮。
我急忙合上窗，起身走了出去。
曹琴默提着灯笼立在月洞门下，顶着件红斗篷，“哟，十七爷大喜之夜，怎么专程跑来未央宫吹冷风？”
我紧咬下唇，绞尽脑汁想着对策。
果郡王倒是十分坦荡，表情自然，大跨步走出了院门，“本王不过是迷路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未央宫，留下我一人面对曹琴默。
只是奇怪的是，曹琴默深深看了我一眼，并无其他动作。
可我的心却越来越乱，我看不透她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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