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落，灯管突然“滋啦”闪了三下，随即整栋教学楼猛地陷入黑暗。起初是一片死寂，紧接着桌椅碰撞的哐当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口哨声交织成一片喧闹。窗外的月光趁机洒进来，在走廊的地面上铺开一层朦胧的银纱，像是一场意外的温柔入侵。
沈念禾的手腕一颤，笔尖在练习册上洇出一团墨迹。她的座位靠里，月光被前排同学挡去大半，眼前只余模糊的轮廓与阴影。她摸索着想从笔袋里翻出那支荧光笔——是上次运动会剩下的，应该还有一点点亮光。指尖却在桌肚里胡乱碰到一团温热的东西。
“别动。”
斜后方传来林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混杂在周围的吵闹中，反倒显得格外清晰。沈念禾顿住手，下一秒，他的胳膊从桌缝间探了过来，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他的指尖轻轻碰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往旁边拨了拨，“刚碰倒的是我的保温杯，烫。”
她轻应了一声“哦”，缩回手时却不小心带倒了自己的笔袋。笔散落一地，在黑暗中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她有些窘迫，正要弯腰去捡，一只手已经抢先按在地上，摸索着把那些笔拢到一起。是林辰。他不知何时俯下身，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在月光中泛着一点浅金色。
“给。”他把笔递回来，掌心还躺着那支被她遗忘的荧光笔，笔帽已经被旋开，露出一点微弱的橘色光。“这个亮。”
沈念禾接过来，橘色的光刚好映在他的指尖，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谢了。”她低声说道。光落在他的手背上，隐约能看见他刚才捡笔时蹭上的一点灰尘。
周围的喧闹声渐渐达到了顶点，有人在过道里追逐打闹，有人用课本拍着桌子唱跑调的歌，班主任拿着应急灯在走廊里喊“安静”，声音却被黑暗揉得发飘，显得有些无力。沈念禾捏着荧光笔，忽然发现自己的练习册被风吹得翻了页，停在一道没解完的物理题上。
“这里错了。”林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的椅子似乎往这边挪了挪，肩膀几乎贴上了她的后背。“受力分析漏了摩擦力，你看……”他没有碰她的本子，只是用指尖虚虚地在她旁边的桌面上画了一个受力图，“这样才对。”
荧光笔的光很微弱，她不得不侧过头才能看清他的动作，鼻尖几乎要擦到他的胳膊。她闻到他校服上晒过太阳的气息，混着一点淡淡的铅笔屑味。“哦，原来如此。”她点点头，发丝不小心扫过他的手腕。他的手微微一顿，指尖蜷了蜷，像是被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灯管突然“啪”地亮了起来，刺目的白光涌进教室，所有人都下意识眯起眼睛。沈念禾猛地坐直身子，转头时，林辰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正低头翻着书，耳根却红得很明显。他翻书的动作略显急促，书页哗啦响了一声，像是在掩饰什么。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练习册，那道物理题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她漏画的摩擦力。笔迹和林辰的一模一样，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描淡写。而桌角上，她刚才碰倒的保温杯被摆得整整齐齐，杯口还冒着一点袅袅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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