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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心魔噬骨

向光向生

医院的走廊惨白得像一张纸。

沈砚坐在长椅上,指尖冰凉。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钻进鼻腔,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术室的灯亮得刺眼,像一只冷漠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审判着他的罪孽。

温软靠在周禾肩上,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断断续续的哭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周禾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江澈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颤抖,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沈砚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脑子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陆星辞的后背会留下永久性的伤疤吧?

他以后还能跳舞吗?还能弹吉他吗?

如果他再也站不上舞台……都是因为我。

如果手术失败……他是不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这些念头像毒蛇,疯狂地钻进他的脑子里,缠绕着,啃噬着,让他几乎要窒息。他站起身,踉跄着走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冷水泼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镜子里的人面色惨白,眼底布满红血丝,嘴唇干裂起皮,眼神里的绝望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这就是他。

一个只会拖累别人的累赘。

一个用别人的痛苦换来苟活的罪人。

沈砚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一阵反胃。他猛地一拳砸在镜子上,玻璃应声而裂,碎片四溅。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洗手池里,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疼痛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就像心里的痛太满了,必须找个出口,哪怕这个出口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沈砚!你在干什么?!”

周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惊恐和愤怒。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沈砚流血的手,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眼睛瞬间红了:“你疯了吗?!陆星辞哥还在里面躺着,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沈砚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只是看着洗手池里的血,眼神空洞:“这样……是不是能好受点?”

“好受个屁!”周禾的声音带着哽咽,用力把他往外面拉,“跟我去处理伤口!你要是敢再伤害自己,我……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队友了!”

温软和江澈也赶了过来,看到沈砚流血的手和碎裂的镜子,温软吓得差点哭出来:“苏砚哥!你的手!快!找医生!”

江澈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他没说话,只是一把将沈砚的另一只手抓住,力道大得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拉着他就往护士站走。

护士处理伤口时,酒精棉球擦过破损的皮肤,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沈砚却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任由护士包扎,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伤口很深,差点伤到肌腱。”护士的声音带着责备,“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砸镜子?”

沈砚没有回答。有些痛苦,是说不出口的,只能用更痛的方式来麻痹。

回到走廊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沈砚坐在长椅的角落,看着自己缠满纱布的手,那片白色格外刺眼。

“陆星辞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江澈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冰冷的愤怒,“他拼了命救你,不是让你在这里自残,用伤害自己来逃避责任。”

“我没有逃避。”沈砚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陆星辞醒不过来,他该怎么办?

如果陆星辞留下残疾,他该怎么办?

如果陆星辞醒来后,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说“我后悔救你了”,他该怎么办?

他想不出任何答案,只能被这些念头推着,一步步走向更深的黑暗。

“你该做的,是等他醒过来,告诉他你会负责,会陪他一起面对,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伤害自己。”江澈的声音很沉,像锤子一样敲在沈砚心上,“沈砚,你能不能有点担当?”

担当?

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连一句“对不起”都没勇气说出口,哪里来的担当?

沈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空荡荡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时间一点点流逝,走廊里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在倒数着什么。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像一个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

温软靠在周禾怀里睡着了,眉头却紧紧皱着,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陆星辞哥一定要没事”。周禾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担忧。

江澈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是他查的“脊柱损伤康复概率”。

沈砚坐在角落,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抗抑郁药的副作用加上失血,让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但他不敢睡,怕一闭上眼睛,就听到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他悄悄站起身,走到手术室门口,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上。里面隐约传来器械碰撞的声音,还有医生低沉的交谈声,却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任何惩罚都更让人煎熬。

沈砚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那里有一把小小的折叠刀——是他以前用来拆快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揣在了身上。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像一个诱人的魔鬼,在耳边低语:“只要划下去,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他的指尖颤抖着,打开了折叠刀。锋利的刀刃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寒光,映出他眼底的疯狂和绝望。

就在他准备划向手腕时,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

沈砚的动作顿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他猛地抬头,看到医生推门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

“医生!他怎么样?!”沈砚冲过去,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周禾和江澈也立刻围了上去,温软被惊醒,揉着眼睛跑过来,眼里满是期待和害怕。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手术很成功,命保住了。但是……”

他顿了顿,看着他们担忧的眼神,语气沉重:“脊柱受到了压迫,虽然没有伤及神经,但需要长期康复。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不好说。而且他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都是未知数。”

“长期康复”“不好说”“未知数”……这些词语像重锤,狠狠砸在沈砚的心上。

他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他欠陆星辞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们能去看看他吗?”温软的声音带着哽咽,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但只能一个人进去,而且不能太久,病人需要休息。”医生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砚身上。

沈砚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去看陆星辞,又怕看到他苍白的脸,怕看到他身上插着的管子,怕那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去吧。”江澈的声音很沉,“他大概……也想看到你。”

沈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脚步沉重地跟着护士走向ICU病房。

ICU的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滴答作响的声音。陆星辞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他的后背被包扎得严严实实,隐约能看到渗出来的血迹,在白色的纱布上格外刺眼。

沈砚走到病床边,看着陆星辞毫无生气的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他伸出手,想碰一碰陆星辞的脸颊,又怕惊扰了他,最终只是停在半空中,指尖微微颤抖。

“陆星辞……”沈砚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所有的愧疚、悔恨、恐惧,都堵在喉咙里,让他窒息。

“你醒醒好不好……”沈砚的声音带着乞求,“你醒过来,怎么罚我都行……你想骂我,想打我,想再也不理我,都可以……只要你醒过来……”

陆星辞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地躺着,像个沉睡的王子。

沈砚在病床边站了很久,直到护士进来提醒他时间到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走出ICU病房,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露出一点鱼肚白,像极了陆星辞笔记本里写的“就算在谷底,也能等到光”。

可他的光,还在黑暗里沉睡。

沈砚握紧了缠满纱布的手,那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漫长的康复,未知的未来,还有陆星辞醒来后可能出现的怨恨……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更艰难的战役。

而这一次,他不能再逃了。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过去。

为了陆星辞,也为了……赎罪。

只是那道刻在指尖的伤口,和心里那道更深的疤,大概永远都不会愈合了。它们会像一个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曾经因为自己的懦弱和黑暗,差点毁掉那个最爱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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