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里克】是被碎玻璃硌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大都会的废墟里，浑身的灼痛感逼真得让他蜷缩了一下。但下一秒，指尖触到的不是滚烫的焦土，而是带着灰尘的冰凉玻璃——菱形的，边缘锋利，像是从彩色玻璃窗上掉下来的碎片。
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有了身体。 不是意识体的模糊形态，而是实实在在的躯体。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胸口那道被热视线贯穿的伤变成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像是早已愈合多年却依旧难以抚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暗红——不是血，是钟楼墙壁上剥落的砖屑。 他正躺在一座废弃钟楼的顶层。
头顶是破损的穹顶，蛛网在钢梁间结得密密麻麻，月光从破洞漏下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灰尘、朽木和一种……潮湿的青苔味，没有硝烟，没有血腥味，干净得让他陌生。
【辛里克】撑着地面坐起来，动作牵扯到旧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他环顾四周，视线扫过墙角堆积的破旧座椅、生锈的机械齿轮、还有墙上挂着的一幅褪色海报——上面印着“哥谭歌剧院 1927”。
哥谭。
他认得这座钟楼。在他原来的世界，这里早在三年前就被超人的热视线夷为平地，变成了监控哨塔。但眼前的钟楼虽然破败，却完整地立着，齿轮组甚至还在随着风势轻微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个年迈的计时器。
【辛里克】扶着墙壁站起来，走到破碎的窗边。 窗外是哥谭的夜景。
没有宵禁的探照灯，没有低空盘旋的正义联盟战机，只有零星的霓虹灯在雨雾里晕开暖黄的光。远处的街道上有汽车驶过，喇叭声稀疏而平常，甚至能看到几个晚归的行人，缩着脖子快步走过人行道。
最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夜空里，没有那道象征着暴政的红色身影。
“地球1……”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钟楼里回荡。指尖按在冰冷的窗沿上，他能感觉到玻璃的寒意，能闻到雨前空气里的湿润气息，能听到远处酒吧传来的模糊爵士乐。
这一切都真实得不像假的。封印恶魔的地方安静得可怕，既没有撕裂感，也没有蠢蠢欲动的恶意，像是那两只怪物从未存在过。
【辛里克】自嘲地笑了笑——也好，一个失去魔法、体内藏着定时炸弹的人，或许更适合在这个“完美世界”里当个旁观者。
但他不能旁观。
世界意识的话还在脑海里回响：“说服他们介入……让你的世界回到一切都好的时候。”
一切都好。
【辛里克】想都不敢想。
【辛里克】深吸一口气，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身上还是那件被炸得破烂的刺客联盟制服，口袋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枚变形的金属片——是他死前攥在掌心的、雕着鹰隼的令牌熔成的。
他需要信息，需要掩护，需要找到这个世界的蝙蝠侠。
但不能急。
他太清楚蝙蝠侠的警惕性了，哪怕是在这个“完美世界”，贸然出现只会被当成威胁。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是个“死人”，还是个来自平行世界的“幽灵”。
【辛里克】走到钟楼的齿轮组前，手指拂过布满锈迹的齿轮。这些齿轮曾经控制着钟楼的报时，如今虽然停了，却还保持着精密的咬合。
他想起自己在刺客联盟学过的机械知识，蹲下身，从齿轮缝里抠出一根细长的铁丝——足够用来开锁了。
他需要先离开这里，找一身合适的衣服，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时间线，然后…… 思绪突然被打断。
钟楼底层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辛里克】瞬间绷紧身体，侧身躲到一根钢梁后，右手握紧了那根铁丝，指尖抵在铁丝的尖端——这是他在中东学会的本能，任何异动都可能是致命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慢，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谨慎。
不是超人的风格，不是托尼的机甲声，更不是刺客联盟那种利落的步伐……倒像是某种……巡逻？
【辛里克】屏住呼吸，透过钢梁的缝隙往下看。 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腰侧挂着警棍，手里拿着手电筒，正照着地面的灰尘，似乎在检查什么。
但不对。
那身影的动作太敏捷了，手电筒的光线扫过的角度精准得不像普通警察，更像是在……追踪？
直到那身影抬起头，手电筒的光恰好照亮了他的脸——年轻，带着点桀骜的锐气，嘴角总是习惯性地撇着，是那种典型的“韦恩家的孩子”模样。
是夜翼。
这个世界的夜翼，活着，并且在巡逻。 【辛里克】猛地缩回视线，后背抵在冰冷的钢梁上，心脏狂跳不止。他们口中的那个活着的、笑的灿烂的夜翼。
楼下的夜翼似乎没发现异常，手电筒的光在底层扫了一圈，又转身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辛里克】在钢梁后站了很久，直到确认周围彻底安静，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靠在墙上，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伤疤。那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或许是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一点“一切都好”的影子。
“两天……”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也像是在对某个即将到来的人说，“等两天。” 他知道【杰森】会来。
那个在中东跟他背靠背杀过敌、会在他发烧时笨手笨脚喂水、嘴上骂着“麻烦”却总把最安全的位置让给他的搭档，从来不会迟到。
【辛里克】走到窗边，看着夜翼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融入哥谭的夜色里。这个世界的夜晚虽然也有阴影，却透着一种“会被照亮”的笃定。
他需要适应这种笃定，然后，带着它回家。 接下来的两天，他需要像个真正的“幽灵”，潜伏在这座城市里，等待他的第一个盟友。
而在此之前，他得先学会，在一个没有战争和暴政的世界里，如何安静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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