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概觉得,大靖的天,是长公主边若水撑着的。
而我这个皇帝,不过是她身边跟着的,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可我不在乎。
姐姐的手心很暖,牵着我一步步走过长长的宫道。
风吹起她的衣袂,带着淡淡的墨香——那是她常年批阅奏折留下的味道。
我偷偷抬头看她的侧脸,下颌线很清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阳光落在她耳后,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有她在,这龙椅就算再冷,龙袍再沉,好像也没那么难坐。
至少现在是这样。
——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我被渴醒了。
殿里的烛火还亮着,是姐姐让人留的长明灯。
青铜灯座上雕着缠枝莲纹,火苗晃了晃,把我的影子投在明黄色的帐幔上,像个歪歪扭扭的小怪物。
我披了件外衣下床,脚刚沾到鞋,就听见殿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边若水“醒了?”
姐姐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带着些微的沙哑,
边若水“我听见动静了。”
门帘被掀开,她手里端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杯温水和一小碟蜜饯。
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石青色常服,只是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看着有些疲惫。
边伯贤“怎么还没睡?”
我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流过喉咙,熨帖得很。
边若水“刚看完西域的折子。”
她把蜜饯碟放在桌上,拿起我搭在床边的外衣,又给我披了一层,
边若水“那边部族又起了冲突,得调些兵马过去镇着。”
我“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这些事我总是记不住,哪个部族在东边,哪个关口在西边,每次听姐姐说,都像听天书。
她却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拿起桌上的舆图,随手铺开在床前的矮几上。
烛光照在图上,密密麻麻的地名和关隘看得我眼晕。
边若水“你看,”
她用指尖点着西北的位置,
边若水“这里是月氏部族,往年都向咱们称臣,今年新首领上位,野心不小,想联合周边几个小部族抢咱们的马场。”
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点在地图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边若水“我打算让镇西将军带五千骑兵过去,驻扎在玉门关,先震慑住他们。”
边伯贤“会不会太少了?”
我凑近了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
边若水“够用了。”
她笑了笑,指尖划过我的手背,
边若水“月氏人就是虚张声势,真打起来,他们未必敢。咱们的骑兵是出了名的厉害,镇西将军又是老将,有他在,稳得住。”
我看着她的侧脸,烛火在她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才发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边伯贤“姐姐是不是又熬夜了?”
我伸手想摸她的脸,又觉得不太妥当,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她大概是瞧见了,主动把头往我这边靠了靠,声音放得很软,
边若水“摸吧,姐姐又不疼。”
我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眼下,皮肤微凉,带着些粗糙的触感。
边伯贤“明天让太医来看看吧。”
我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