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不想长大了。
就这样,永远做她身后的皇帝,看着她处理朝政,听她讲边关的战事,喝她做的莲子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我轻轻推开门,她回头看我,眼里带着笑意,
边若水“醒了?我让御膳房做了羊肉汤,天冷,喝点暖和。”
边伯贤“姐姐,”
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
边伯贤“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不好?就算我帮不上忙,也想跟你一起担着。”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
边若水“好。”
案头的宣纸上,墨迹未干,写着“镇北将军密报”几个字,笔锋凌厉,却在末尾处,有一个小小的、圆润的墨点,像极了我昨夜不小心蹭在她纸上的那一个。
——
秋雨连下了三日,檐角的水珠串成帘子,把太和殿衬得愈发冷清。
我握着朱笔的手有些发僵,案头的奏折堆得像座小山,最上面那本是刑部呈报的秋决名单。
朱砂在笔尖凝着,迟迟落不下去——名单上有个叫周显的秀才,只因冲撞了靖王的车马,就被罗织了“讪谤宗室”的罪名,判了斩立决。
“陛下,该用印了。”侍立一旁的太监低声提醒,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催促。
我抬头看向珠帘,那里静悄悄的,姐姐今天没来。
她昨夜处理西北急报时受了寒,太医说需静养一日。
指尖的朱砂滴落在明黄的奏章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我想起姐姐教我的话,
边若水“判案要看卷宗,更要看人心。靖王那些人,惯会借律法报私仇,遇着他府上的案子,多问一句‘证据是否确凿’,准没错。”
边伯贤“把周显的卷宗拿来。”
我放下朱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
刑部侍郎脸色微变,上前一步道:“陛下,此案已审定,证据确凿……”
边伯贤“朕说,拿卷宗来。”
我加重了语气,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百官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有惊讶,有探究,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嘲弄。
卷宗很快呈了上来,纸页边缘都磨得起了毛。
我一页页翻着,果然在证词里看到了破绽——所谓的“目击者”,全是靖王府的家奴。
边伯贤“这些证人,可曾在公堂对质过?”
我抬眼看向刑部侍郎。
老侍郎额角冒汗,支吾道:“这……此案涉及宗室,按例……”
边伯贤“按哪条例?”
我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砚台都跳了跳,
边伯贤“大靖律法,无论宗室百姓,罪证不足者,不得定罪!周显一案,仅凭王府家奴证词便定死罪,难道是刑部断案,还是靖王府断案?”
这话一出,殿内鸦雀无声。
连我自己都愣了愣,没想到这些话能说得如此顺畅。
靖王的党羽、礼部尚书张大人出列道:“陛下息怒,周显冲撞王驾,本就是大不敬,依律……”
边伯贤“依律当杖责三十,而非问斩!”
我打断他,脑子里忽然闪过姐姐曾给我看过的《大靖律》,
边伯贤“张大人身为礼部尚书,连国法都记不清了吗?”
张尚书脸色铁青,却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姐姐的侍女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走进来,跪在丹陛之下:“启禀陛下,长公主说,若陛下为难,便打开这个。”
我心里一紧,连忙让人把锦盒呈上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半枚断裂的玉佩,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是姐姐清秀的字迹:“周显之父曾救过先皇,此乃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