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地气渐暖。
姐姐的病好了大半,已能下床走动,只是太医仍嘱咐不可劳累,每日最多在廊下坐半个时辰。
我常陪着她晒太阳。
她喜欢坐在那张梨花木软榻上,手里捧着本闲书,看一会儿便会犯困,头一点一点的,像只打盹的猫。
每当这时,我便会悄悄走过去,替她披上披风。
她的头发总有些散乱,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阳光照得透亮。
有次我伸手想替她拢到耳后,指尖刚要碰到,她却忽然醒了,睫毛颤了颤,抬眼看我。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像凝固了。
她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清澈得像溪水里的石子,而我能看清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即便病着,她夜里也仍在看奏折。
边伯贤“醒了?”
我慌忙收回手,指尖却像沾了她发间的香气,暖融融的。
她“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抬手拢了拢头发,耳尖却悄悄红了。
边若水“刚才……你想做什么?”
边伯贤“没什么,”
我别过脸,看向廊外抽芽的柳树,
边伯贤“风大,怕你着凉。”
她没再追问,只是拿起披风的一角,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刺绣——那是只小兔子,是她年前为我绣的,针脚细密,却在兔子的耳朵尖上,多绣了朵小小的兰花,像极了她偏爱的那盆墨兰。
那日之后,再替她披披风时,她总会微微侧头,给我留出整理碎发的空隙。
指尖碰到她耳垂的瞬间,两人都会顿一下,然后像没事人似的移开目光,心却跳得像擂鼓。
有天下午,她在偏殿看兵书,忽然指着上面的阵法图问我,
边若水“这个‘八卦阵’,你看懂了吗?”
我凑过去看,她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冷梅香。
边伯贤“看懂了大半,”
我指着图上的生门,
边伯贤“从这里破阵,可直捣中军。”
边若水“不对,”
她伸手点在另一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我的手背,像落了点火星,
边若水“这里才是破绽,你看……”
她的声音很轻,气息拂在我颈侧,暖得人发痒。
我忽然忘了该看阵法,目光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她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指腹因为常年握笔,带着薄薄的茧。
边若水“看什么?”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抬头看我。
边伯贤“没什么,”
我慌忙移开视线,却撞进她含笑的眼里,

边伯贤“就是觉得……姐姐比兵书好看。”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她的脸“唰”地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猛地别过脸,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却洒了些在衣襟上。
边伯贤“我去拿帕子!”
我起身想走,却被她拉住。
她的手心很烫,比平时热得多。
边若水“不用,”
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边若水“我自己来。”
可她的手却没松开,就那样拉着我的袖口,指尖微微发颤。
廊外的风卷着花瓣飘进来,落在她的发间,像点了点胭脂。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松开手,拿起帕子擦拭衣襟,动作却有些慌乱,帕子差点掉在地上。
我弯腰去捡,抬头时,正好撞见她低头看我,目光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春水里的涟漪,一圈圈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