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长公主,”侍女的声音忽然从廊外传来,“御膳房炖了冰糖雪梨,要不要端来?”
姐姐像被惊醒似的,立刻坐直身子,整理了下衣襟,
边若水“端来吧。”
侍女进来时,我正拿着兵书假装研读,她则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
冰糖雪梨的甜香弥漫开来,却压不住空气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像浸了蜜的药,甜里带点涩。
夜里批阅奏折,看到江南送来的密报,说阿木的娘身子大好,他爹也能拄着拐杖走路了,一家三口开了个小小的渔货摊子,日子过得安稳。
我心里欢喜,想立刻告诉姐姐。
走到她的寝殿外,却见窗纸上映着她的影子,正对着镜子梳头。
她的头发长了许多,垂在身后像匹乌黑的绸缎,她抬手将头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月光落在上面,像蒙了层银霜。
我忽然不敢进去了,怕惊扰了这份安静。
可刚要转身,她却在里面问,
边若水“是伯贤吗?”
边伯贤“是我。”
我推开门,她正拿着那支碧玉簪,想簪进头发里,却总也对不准。
边伯贤“我来吧。”
我走过去,接过玉簪。
她坐在镜前,镜中的目光与我相撞,两人都愣了愣。
我拿起梳子,替她把散乱的发丝梳顺,动作笨拙,却很轻。
她的头发很软,像流水般从指缝滑过。
将玉簪插进发髻的瞬间,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叹息,
边若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边伯贤“一直怎样?”
我问,声音有些发紧。
她没回答,只是抬手覆在我握着梳子的手上,镜中的倒影里,我们的手叠在一起,她的手小些,刚好能握住我的手指。
边若水“伯贤,”
她看着镜中的我,眼神里带着点迷茫,
边若水“你说……我们会不会一直这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既想永远做她身后的皇帝,被她护着;又想快点长大,成为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这两种念头在心里拉扯,像被两股力量拽着。
边伯贤“会的。”
我握紧她的手,
边伯贤“一直这样。”
她笑了,镜中的笑容温柔得像月光。
可我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像春日里偶尔飘过的阴云。
离开时,她送我到门口,忽然从袖中拿出个香囊,塞到我手里,
边若水“这个……给你。安神的。”
香囊是用月白布做的,上面绣着半朵兰花,针脚有些歪歪扭扭,显然是刚学的。
我捏着香囊,里面的艾草香气混着她的气息,暖得人心头发颤。
边伯贤“是你自己绣的?”
我问。
她点点头,耳尖又红了,
边若水“不好看,你别嫌弃。”
边伯贤“好看。”
我把香囊揣进怀里,贴在胸口的位置,
边伯贤“我会一直带着。”
她看着我,忽然踮起脚尖,替我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指尖擦过我的领口,带着微凉的暖意。
边若水“回去吧,夜深了。”
转身走了几步,我回头看,她还站在门口,月光洒在她身上,像笼罩着一层光晕。
见我回头,她挥了挥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回到寝殿,我把香囊放在枕边,艾草的香气混着她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窗外的月光很亮,亮得像她看我的眼神。
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就像春日里的草木,不知不觉间抽出新芽,挡也挡不住。
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无论是作为皇帝,还是作为弟弟,能这样守着她,看着她笑,听她说话,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