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公布那天,青桉中学的教学楼像一口沸腾的锅。
走廊的电子屏滚动着红底白字的榜单,人群挤在榜前,发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沈欲星站在最后一排,指尖攥着校卡,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先从榜单最末开始找自己的名字——物理 34。
比上次还低三分。
耳边嗡的一声,像有人拔掉她助听器的电池,世界瞬间安静得可怕。
人群散去,她才慢慢抬头,在第二行的位置看见林叙白的名字——物理满分。
红与白,刺眼得让她眼眶发酸。
她转身往楼梯口走,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拐角处,林叙白正抱着一摞答题卡迎面而来。
他看见她,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成绩单。
沈欲星下意识把纸藏到背后,像藏起一块烧红的炭。
“我……”她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对不起。”
林叙白没问成绩,只是伸手,指尖在她右耳的助听器上轻轻一弹,“先回教室,外面风大。”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沈欲星却觉得难堪,低头绕过他,匆匆往教室跑。
林叙白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指尖微微收紧。
物理办公室。
老严把试卷摊在沈欲星面前,红笔圈出大片空白,“电磁学大题,十六分,你写了什么?”
卷面上,她只写了一行公式,后面画了一只戴助听器的卡通小人,举着牌子:【我不会】
老严叹气:“转文科吧,再拖下去,高考吃亏。”
沈欲星盯着那行红字,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不是给的,是自己挣的。”老严把转班申请表推到她面前,“周五前,给我答复。”
放学后,沈欲星没去食堂,直接去了图书馆二楼。
靠窗的位置,林叙白已经占好座,桌上摊着两杯冰美式,一杯没加糖的推到她面前。
“先喝。”
沈欲星没动,只是把成绩单放在他面前。
林叙白看了一眼,把成绩单折成方块,塞进她手心,“十六分,比我想象的高。”
沈欲星鼻尖一酸,“你不用安慰我。”
“不是安慰。”林叙白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公式,“我算过,你丢分的地方集中在电磁感应和动量守恒,补这两块,下次至少能提高二十。”
沈欲星看着那些公式,眼前模糊,“可我连公式都背不全。”
林叙白把笔塞进她手里,“那就从背公式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沈欲星像被按了快进键。
每天六点起床,先背半小时公式,再去操场跑步。
林叙白把她的错题剪成小卡片,贴在她床头,刷牙时看一张,吃饭时看一张。
晚上十点,图书馆闭馆,两人转战空教室,林叙白讲题,沈欲星做题。
困了就喝冰美式,苦得舌尖发麻。
有一次,沈欲星趴在桌上睡着,醒来时身上盖着林叙白的外套,袖口沾着她的口水。
她悄悄把外套叠好,塞进书包,像藏起一件珍宝。
周四晚,模拟小测。
沈欲星拿到卷子,先写名字,再写班级,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做题。
电磁学大题,她写了满满一页,公式一个不落。
交卷时,她手心全是汗。
林叙白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拎着两杯热可可。
“怎么样?”
“不知道。”沈欲星接过杯子,指尖发抖。
林叙白把她的手握进掌心,“别怕,我在。”
周五清晨,成绩贴在公告栏。
沈欲星挤进人群,在物理那一栏找到自己的名字:64。
比及格线高一分。
她站在原地,眼泪差点掉下来。
林叙白从背后走来,把一颗薄荷糖塞进她手心,“恭喜,十六分补回来了。”
沈欲星转身,扑进他怀里,声音哽咽:“谢谢你。”
林叙白僵了一瞬,随即抬手,轻轻拍她的背,“是你自己挣的。”
办公室里,老严看着她的试卷,沉默良久。
“转班的事……”
“不转了。”沈欲星挺直脊背,“我想留下来。”
老严推了推眼镜,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笑意,“那就留下吧,别让我失望。”
放学路上,沈欲星把那张转班申请表撕成碎片,扬手一抛。
纸屑被风吹起,像一场小小的雪。
林叙白走在她身侧,忽然伸手,指尖在她右耳的助听器上轻轻一弹:“以后,每进步一分,就奖励一颗糖。”
沈欲星笑,眼泪却掉下来:“那要是退步呢?”
“那就罚你多听一次深夜电台。”
沈欲星握紧口袋里的蓝色折纸火箭,尾翼上那颗小小的月亮,在夕阳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