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铺的灯在零点零一分熄灭。
不是停电,而是光自己决定离开——
它沿着每一道折痕,把亮度折叠进雨的内部。
黑暗里,沈夏天仍伏在桌面。
她的呼吸渐渐与雨声同频,
每一次吸气,就有一颗极小的星在耳廓里亮起;
每一次呼气,就有一行字从她发梢滑落,
像雪,像尘,像尚未命名的尘埃。
她听见铜凿在门槛上轻轻翻身。
那块铜凿开始发芽——
先是长出极细的根,扎进木质的纹理;
再是抽出极淡的绿,在绝对黑暗中
发出只有雨才能听见的荧光。
铜凿的背面,
慢慢浮现出一行新的小字:
“——致苏醒者”。
沈夏天伸手,
指尖刚触到那行字,
铜凿便裂成两半。
裂缝里,
不是金属的冷光,
而是一整颗正在膨胀的、
带着潮汐声的蓝色星球。
星球表面,
雨落成海,
海又蒸发成云,
云再落成雨——
循环往复,
像一首没有休止符的摇篮曲。
沈夏天把星球捧在掌心,
像捧起一粒刚刚睁眼的种子。
她轻声问:
“你是第一个醒来的人吗?”
星球没有回答,
只是在她掌心里轻轻转了个身,
露出背面另一行更淡的字:
“不,我是最后一个。”
雨忽然停了。
不是结束,
而是所有雨点同时静止,
悬在半空,
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音符。
沈夏天抬头,
看见每一滴雨里都映着一个人影——
林叙白、欲旦、沈欲星,
还有她自己。
所有影子同时抬手,
把雨折成一只只透明的纸鹤。
纸鹤没有飞,
而是落在她的睫毛上,
化成一句极轻的耳语:
“把‘我’折给你,
从此,
宇宙不再下雨,
只在你眼里落雪。”
零点零二分,
灯重新亮起。
雨铺空无一人,
只剩门槛上,
一颗铜色的星球,
正在缓慢地,
长出第一片海洋。